因為連天暴雨隧道出口塌方,予美搭乘的列車緊急停在了隧道中,車內十余人受傷了,車里只有應急的燈光,乘客陷入了混亂嘈雜和恐懼當中。出于職業素養和所受的良好教育,和予美同住一家旅館的男子——郭宇凌專心致志地救治著車里的傷員,予美跟在他的身后幫忙。起初,受傷之人和小孩的哭喊一度使大家心里充滿了恐慌。
很快,列車的工作人員通報了情況,向受傷的人提供了一些急救的藥品、綁帶、酒精,目前已經發出了求救信息,加之郭宇凌不辭辛苦地救治,人們看到了走出黑暗的希望,受傷之人的痛苦得到緩解,情緒漸漸地穩定了,車廂恢復了秩序。
列車員找到郭宇凌,感謝他主動伸手幫助傷員,鑒于眼前的情況,希望郭宇凌能夠暫時加入他們,當列車醫生,并承諾支付勞務費用。
“我是個醫生,不可能見死不救,不需要勞務費。在救援隊伍到達之前,我會盡力照看他們。”疲勞讓郭宇凌的聲音顯得缺乏力量。
“十分感謝,十分感謝!也替受傷的乘客謝謝你。”
暴雨雖然停了,但是道路泥濘,被雨水浸泡許久的土塊不斷從高處滑落,救援十分困難。六七個小時后,車廂內氧氣變得稀薄,身體不佳的老人呼吸開始費力,小孩的哭聲此起彼伏,車廂內再次躁動不安。
郭宇凌幾乎沒有休息,一個人要照看十余個傷員,予美承擔了護士的角色,也是片刻不能休息,不停地按照郭宇凌的叮囑給傷員檢查傷口,還要安撫情緒。他精疲力盡地癱坐在門口的座位,予美懷里抱著妞妞打著盹。到了深夜氣溫驟降,寒冷和缺氧再次讓人們保持清醒。
“請大家保持冷靜,外面的隊伍正在全力救援,需要一些時間,這個時候,我們要冷靜,保持體力,而且要互相幫助,只有團結互助我們才能早點得救。”列出員通過喇叭安撫著大家。
作為醫生的郭宇凌明白,如果再過六七個小時還不能走出隧道,因為藥品有限受傷之人的傷口就會感染,缺氧會讓人們陷入死亡的恐懼中,還有食物、飲用水的短缺,這些都會讓車廂的情況變得無法控制。所以每隔一個小時,郭宇凌都會在幾個車廂內查看一邊傷員,借此安撫人們的恐慌情緒。
無所事事的等待只會讓焦躁和恐懼加倍,因為楊娟胳膊受傷,她照顧著妞妞的同時在照看著受傷的乘客,忙碌和疲憊能緩解黑暗中的恐懼。
如郭宇凌預料,三小時后,大約凌晨4點,車上的人們感覺已經過了幾天幾夜,在狹小的密閉隧道里,人們似乎已經不相信手機和手表所顯示的時間,不安、焦躁慢慢地彌漫在空氣中,迫切想要知道救援的進度。
有一位帶著孩子的男子找到工作人員,希望能把列車門窗打開,讓他孩子出去透透氣。
“這是不行的,你現在出去很危險。”列車員解釋著,“連著幾天的暴雨,土塊都泡軟了,松動了,現在走出列車說不定會有石塊掉下來,隧道里進水了也說不定……”
男子的焦躁情緒沒能控制住,吼道:“車廂里越來越悶,不讓出去,等在憋氣嗎?”
“我們已經打開了安全天窗,因為隧道口被堵,隧道內的空氣也不樂觀……”
這位男子就像一根導火索點燃了車廂內的不安,頓時變得嘈雜混亂,喇叭內的播報也無法使車廂恢復秩序。
郭宇凌走到列車員旁邊,細語幾聲后,拿著擴音器說:“同行的朋友們,大家好,我叫郭宇凌,我是一名醫生,請大家聽我說幾句。”
雄厚堅定的聲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聒噪的人們也安靜了。
“我們被困在這里,每個人心里都會害怕,擔心沒有人救援我們,害怕救援太慢我們的生命會有危險。但是請大家不要害怕,列車的工作人員時刻都與救援人員保持聯系,救援工作也一刻都沒有停止,所以我們不再絕望中。只是因為山體滑落,救援十分困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聽從列車員的安排,安靜地等待,保存體力。空氣里的氧氣越來越少了,我們距離走出困境也越來越近了。現在我們已經打開了安全通風口。剛才列車員也說了,隧道內的情況目前不是很清楚,如果我們貿然出去會有危險。現在我們要團結,很快我們都能走出這里,一個都不會落下。在這趟列車上,如果你身體不適,就來找我,我會盡全力幫忙……”
自從被困后,予美在郭宇凌的臉上未看到絲毫的畏懼和慌亂,首先他是本能地去救治受傷的人,對同乘的伙伴施以援手,現在又努力地幫助列車員維持秩序,鼓勵大家克服恐懼,團結互助。予美跟在他的身后一心只想著讓傷員減輕痛苦,想著盡自己的力量照顧妞妞,與其他人相比,她顯得冷靜平淡。
她不覺又想起了曾經在黑暗中的掙扎與恐懼。予美眼瞼低垂,也許就是自己不愿意面對眼前的實事,不愿意面對身處的環境,不愿意努力地解決困擾自己的問題,心無所棲,心無所向,才被痛苦纏繞。她一直假象著姐姐的腿被截肢跟自己沒有關系,父母臉上的不快樂不是因為自己,另一個聲音卻告訴自己:所有人都在恨著她,她給許多人帶來了痛苦……
予美再次看向郭宇凌,雖然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他的笑容,但他的溫度是能感受到的,不卑不亢,不懼不亂。盡管白襯衫上已經滿是污漬、血跡,臉上的汗水留下了痕跡,就像泥沙淌過一樣,都擋不住他身上散發的魅力和英氣。到底是誰給了他這樣的胸懷和品質?
“當然是他自己”予美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