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兩位長老看到了，站在程曜對面的李浩游也看得一清二楚。
比之長老們，他還要更震驚些。
程曜的資質，在他眼里，原本是平庸至極的。
試想修煉了整整一年，才堪堪達到玉霄境一層的人，有什么資質可言？
可實際的情況卻是，程曜的境界雖低，但劍法精純，還會御氣。
這說明什么？
說明這一年中，他是將修煉的重心放在了別處，以至于境界的提升緩慢了些。
如此推之，程曜的資質究竟如何，恐怕要重新商榷了。
其實李浩游不知道，是他想多了。
這御氣的手段，和劍術一樣，都源自于他前世的積淀。
“今日的你，真叫我改觀。”李浩游緩緩呼出一口氣，平復下心頭的震驚情緒，繼而說道：“縱然你也會御氣，依然還是勝不了我！”
不，要是按照原本的約定來，我早就勝了……程曜嘴角抖了抖，也沒有發聲反駁。
什么，程曜會御氣？
臺下眾人聞言大驚，夏鵬蕭更是驚得嘴巴大張著，都可以塞進個桃子。
這癟犢子，何時學會的御氣？
“沒想到，今日是這程曜的表現，最讓我倆驚訝。只是有些可惜，”黃長老先是肯定，繼而有些惋惜地說道：“本末倒置了啊。所謂御氣，調御的是體內的真氣。
只有品境高了，真氣富足，能夠調御的真氣才會多；品境低，真氣貧瘠，就算知道如何御氣，又有什么大用？”
似是印證了黃長老的說法，程曜身上雖然也縈繞著真氣，但是稀薄得很，簡直可以說是薄如蟬翼。
相比之下，李浩游身上的，看上去要渾厚得多。
兩者要是就這樣交鋒，程曜必敗。
不過既然程曜已經用御氣護住了身體，兩位長老料想他也不會再有性命之憂，因而止住了調停的打算，權且再看看。
“贏不了你？”程曜淡然道：“李公子，你這話說得還是早了些。”
“今日我就教教你，如何才能叫御氣！”
教我？李浩游眉毛一揚，心想就憑你？卻見程曜難得地擺了個架勢，抬起的劍尖正對著他。
李浩游還以為對方只是在虛張聲勢，卻見程曜身上籠罩的稀薄真氣，緩緩向他手里的木劍匯聚，宛如上游的渠水流向下游。
幾息之后，原本附著在程曜周身的真氣，已經盡數纏繞在木劍之上。
此時，兩人劍上真氣的渾厚程度，粗略一比，竟有些不分伯仲了。
這還沒完，程曜劍上的真氣還在朝前流動，最后，竟然全數匯聚在劍尖之上。
臺底下那些不懂望氣的人，都覺得，那劍尖處的空氣看上去很有些古怪，弄得他們心頭莫名地悸動。
他竟能將周身的真氣匯集于一點？！
李浩游的表情險些失去控制。他自己苦練御氣，自然知道一些門道。
同其他手段一樣，御氣的技巧也有高低之分。
將體內的部分真氣調集到體外，使其覆蓋周身，屬于基礎的御氣技巧。
而像程曜這種，能夠自如調遣體外的真氣，甚至將其匯聚于任意一處，則是更高級的技巧。
解釋起來似乎很簡單，修煉起來卻是極難。
莫說是他，恐怕學觀里的那些天驕們，也不一定有眼前這一位掌握得通透！
難道與他相比，天資不夠的，竟是我自己？
他這邊還在思緒不斷，程曜卻是一個箭步，逼至近前，長劍刺出，纏繞著渾厚真氣的劍尖，直戳對手胸腔！
修為所限，這一劍其實不算太快，但等李浩游從愣神中驚覺過來時，人已經來不及躲閃，只能舉劍硬接。
先前他這把經御氣強化過的劍，能一擊劈斷對手的木劍，何其堅硬！
哪知此刻，一抵上程曜的劍尖，它竟仿佛一節脆嫩的甘蔗，直接“啪”地斷裂開來。
下個瞬間，李浩游只感覺胸腔前的真氣，被一道鋒利無比的劍氣直接刺開——
卻陡然又停了下來。
兩位肅紀長老，以旁人目所不能及的速度，奔行至臺上。
魏長老從后頭箍住程曜的脖頸，迫使其無法再向前毫厘；黃長老則護在李浩游前頭，一手握住刺來的劍尖，一手將李浩游往后一推，使他離得更遠些。
沒想到這輕輕的一推，竟讓李浩游直接一個趔趄，跌坐在地。
這小子是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連站都站不穩了，黃長老暗想。
同時，輕微的痛感，從握著劍尖的那只手傳來，令他的眉頭皺了皺。
黃長老自恃修為較高，也沒多想，徒手就接住了這一劍。
沒想到這區區玉霄境一層的小子的一劍，還能弄疼了自己。
驚訝的同時，黃長老也感到些許慶幸。
他們若是不及時阻止程曜，后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其實，正常情況下，饒是程曜的攻擊發揮出了超常的水準，品境足足高出兩層的李浩游，應該也能較好地應對。
壞就壞在，姓李的小子雖然修為較高，心態卻并不甚行，以至于自亂陣腳，手足無措。
如此，兩位長老才決定上臺調停。
黃長老略一用力，奪下程曜的劍，嚴肅道：“你想殺了他不成？這場切磋到此為止！”
程曜遭勒得生緊的喉嚨里，好容易擠出一個“好”字，后頭的魏長老這才松開他。
這么緊張干什么，程曜揉著發痛的脖子，無奈地想。
他又沒有惱怒上頭，只是想教訓李浩游一下。刺開對方的真氣護身后，他就已經準備收手了。
……
李浩游坐在地面，滿臉蒼白，手里的斷劍還攥得緊緊的。
要是兩位長老沒有及時來救，剛才那一劍，自己斷然是躲不掉的……
李浩游騰出顫抖的手，撫在胸口，只覺得死亡離自己只余毫厘。
“咋回事？怎么不打了？！”臺下有人不滿地嚷嚷道，“還沒分出勝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