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渡旁邊的小酒鋪里,跑堂的小家伙曹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那個跛子離開之后,自己的心里,便總是會想起那個小褡褳來。
那個褡褳里究竟有什么東西?
好想知道啊!
他轉轉悠悠地便又來到了老爹的身邊。“爹,我又想上廁所。”
“真是懶人屎尿多!沒看到這么忙的嗎?”
“可我真想上廁所!”曹峻扯住了老爹油膩膩的褲子。
“不許去!”老爹一腳踢開他。“去收碗來洗了!”
曹峻一愣,老爹這么不明事理的嗎?
“我憋不住啦!”他大叫了一聲,也不管老爹怎么叫罵,便往屋后去了。
穿過門,一轉彎,往身后看了看,沒人。
便又一個閃身到了里屋,踩著樓梯上了閣樓,從床底下拖出那個褡褳,蹲在地上。
這次說什么也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手伸出來,停在半空,卻又怔住了。
【算了吧?這樣不好吧!】
【別人的東西,自己還收了保管費的……未得別人的允許,怎么能拆別人的東西呢?】
【算了算了,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不干這種事!】
曹峻一腳又將那褡褳踢到床下去。
【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一個跛子而已,帶劍又怎么樣?】
【我要再想這件事情我是狗!】
曹峻轉身走向門口,但又回身趴到床下看了又看。
【里面肯定有各種各樣的稀罕玩意!說不定還有報紙!】
【這個跛子一看就走了很遠的路,搞不好是從中洲來的!】
【我就看看,又不拿,有什么要緊?】
就在他慢慢地將手又伸向褡褳的時候,樓下傳來了老爹的吼叫聲。
“曹峻你個砍腦殼的,屙屎屙到凼凼頭去了啊!”
曹峻嚇得一哆嗦,一個翻滾從床下翻了出來。
為了不在木質樓梯上發出‘咚咚’的聲音,他直接從閣樓上跳了下去。
三步兩步跑到四面漏風的廁所里,這才扯著嗓子喊到。
“爹,我在拉肚子!”
……
九衢河邊,黑夜已經來臨。
王直將劍拔了出來,提著劍,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這柄劍還是當初殺王泉的時候,從葉燃的身上借的。
劍柄上的寶石早被他摳下來賣掉了,劍刃也曲卷了,上面長了好幾個豁口。
劍尖也不再尖銳。
但是劍身依然堅硬,上一次還崩掉了一條大鱷的牙口。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兩只燭火一樣的光,狂亂的風暴也無法將它吹熄。
王直知道,那就是黑角的眼睛了。
即便是暴雨,也沖刷不掉空氣中的腥臭氣息。
“你,怎么,沒跑?”一個尖銳的聲音說到,像是銼刀在劃拉堅硬的鋼板。
妖族也能說話,只是說話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是那么愉快。
所以他們一般能動手就不動嘴。
除非……感覺到了危險。
“我是來殺你的,為何要跑?”王直繼續前行,速度并沒有更快,也沒有更慢。
“好!”那一團黑影說到。
兩只燭火一般的光芒開始緩緩地升高,王直需要仰頭才能看見它們了。
暴雨從天而降,千絲萬縷,如一柄柄晶瑩剔透的利劍。
直到現在,他才走到它的面前,看見那一只被稱作‘黑角’的蛇妖。
它是黑色的,連腹部都是黑色的鱗片。雨點擊打在上面,像是被撞碎的珍珠一般。
它的上半身高高地直立著,下半身蜷曲在地上。
腹部有水桶粗細,越往上越小,到了頸部變得最小,只有碗口粗細。
可是它的頭卻很大,當它張開嘴的時候,那上下兩片蛇唇像是兩片巨大的槳葉一般。
王直將左手也搭在了劍柄上,兩只手一起握住劍柄。
蛇信是紅色的,但是在這樣漆黑的夜里看不見它的顏色。
王直感覺到頭頂傳來一股颶風,幾乎要將它吹倒。
臉上也感覺倒一股寒意,蛇信貼上了他的臉頰。
他就在這個時候,將手中的劍送進了‘黑角’的七寸。
那里有一個淺色的斑點,很好辨認。
……
“完了!”劉永將頭從山丘后面縮了下去。
他手里有一只千里鏡,可以看清山丘下的情景。
‘黑角’沿江而下,為禍慘烈。
夔東劉、李二家聯合組織了好幾波攔截,都全軍覆沒了。
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阻滯它的行進時間,等劉家真正的高手前來支援。至少需要‘通竅’甚至‘入微’才有勝算。
他的任務,便是盯住這只‘黑角’。
那個跛子看起來是個劍修,劉永本以為還將有一場惡戰,至少,會讓那只‘黑角’受些傷,說不定會令它改變主意。
可是戰斗竟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結束了!
那跛子看起來像是嚇傻了,竟然就站在那里等著‘黑角’將他給吞了下去。
而且,那跛子似乎并不會用劍。
真正的劍修,都是用單手劍,誰會用雙手劍啊?
劉永躺在冰冷的泥濘里,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向下一個地點轉移。
可是,當他翻過身來,抬起頭的時候,卻看見兩只燭火一般的光亮,在一個離地面并不太高的高度,向上游‘黑角’老巢的方向游去。
怎么回事?
他連忙將千里鏡放到自己的眼前。
沒錯,是那只‘黑角’!
怎么回事?
看它那慌不擇路的樣子,怎么像是在逃命一樣啊?
難道那個跛子……
劉永將視線轉向原地,卻見那個跛子的手中提著一截斷劍,正如他之前那樣,不緊不慢地向著上游行進。
劉永的心里充滿了疑惑。
他剛才連絲毫靈力的波動都沒有感覺到,那個跛子是怎么打敗那條黑蛟的?
那可是一條已經化形的妖族!
而且還是妖族之中的中位妖族,黑蛟。
拿人族之中的戰力來比較,大概相當于通竅和入微之間。劉家的最高戰力也就是入微,對上這只‘黑角’,還得好一番廝殺。
可是那個跛子,就這么不著煙火風輕云淡地就將它打敗了?
他有些遲疑地在原地留下記號,遠遠地從山脊上跟著那個跛子,繼續執行自己的跟蹤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