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見眾人沉默，捷洛伐克欲言又止。

　　作為新晉超凡者，他們這行人參與緋月之戰，并不單純只是為了殺敵，緋靈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未覺醒時，也有人參與過緋月之戰，大多跟隨自己的學院或導師。

　　他們也曾聽聞過關于暮月各軍團的職責劃分，對掃蕩隊早有猜測。

　　卻從未想過，竟是眼前這番光景。

　　掃蕩隊的職責及士兵，皆讓其生不出安全感來。

　　“跟著掃蕩隊，我們可能會死。”捷洛伐克又道。

　　“在戰場上，哪有不死人的。”羅伯特緩緩開口。

　　“我未覺醒超凡，去哪都是炮灰，但你們還有機會。”王騰斟酌著開口：“我的召喚能力，并不適合用在這樣的戰場上。”

　　王騰說完，未曾多言，兀自出了帳篷，坐到營地外的矮山上，目光無神地看著前方，不知作何思量。

　　過了一會，洛克也走了過來，聲音低沉，更有些許哽咽：

　　“我們還有大伯，你沒必要為了一條后路，拋棄自己的前程。”

　　“可誰又知道，超凡覺醒是否就是正確的路，況且，即便有第二次機會，我亦并非一定成功。”

　　王騰不后悔自己的決定，沒有過多糾結此事。

　　他是個果斷的人，既然超凡覺醒已經無望，便決心全身心投入域主的修行途徑。

　　“羅伯特他們，還在嗎？”他又低問。

　　“我不知道，我不會走。”洛克回應，與王騰并肩坐在一起。

　　目光越過平原，看向遠處的山，緋紅已經降臨了啊。

　　如同天地擠壓般的緋霧鋪天蓋地，從迷霧之森傾泄出來，越過邊境線，朝著圣潔地帶進發。

　　或許下一刻，或許今夜，目之所及，便將全是緋紅。

　　“我們應該回去了。”王騰低聲呢喃，他記不得上一次緋月是怎樣的，尚且心生恐懼，經歷過數次緋月的洛克，又該是怎樣的表情。

　　他不由看向洛克，卻見他身體微微發抖。

　　“洛克。”王騰沒有說話，只在心中默念洛克的名字。

　　重回帳篷，里面已經沒人，只在帳篷中間的桌上，擺著薄薄一頁信紙：

　　“我們都將前往新世界，上次你救我們，這次我們幫你。”

　　簡短的一句話，王騰不知該怎么思量，他們是為了幫我爭取前往新世界的名額？還是畏懼掃蕩隊的死亡率，覺得在此無望？

　　自古人心，最難猜度。

　　帳篷里的火在微微燃燒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達爾特斯之前領來的干糧此時正燉在火上，如同豬食一般，咕咚咕咚冒泡。

　　兄弟倆緩緩吃了些東西，待機械大廈的鐘聲再度傳來，營地亦響起震耳的哨聲。

　　兩人出門查看，見數萬人，烏壓壓一片，皆朝一個方向前行，遂跟了上去。

　　不一會，來到營地中央。

　　一全身精甲的壯碩軍官站在主營面前，數百穿著制式甲胄的士兵們提著長槍，維持秩序。

　　萬人的隊伍，將整個廣場填得滿滿當當，而后被分配隊列，以百人一隊站立。

　　待隊列站好，人群徹底安靜，那位上官才開始講話：

　　“自先祖降臨，暮月成城，拓土開疆，凡臨緋月，男必在祀與戎，泯軀濟世，既燹骨成丘，浴血江河，亦不可半分頓足，致邪遍疆。”

　　“士披肝瀝膽，將祭身刀鋒，帥朔血滿袖，王利刃輝光！”

　　“戰，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貴賤，必同心結力，拒敵于迷霧之中，追寇至天地之外，戮其源而絕其種，還子孫光明，開萬世太平，縱尸橫遍野，而精魂可依！”

　　“此行，詭異不絕，而戰不止！”

　　將軍所言，情真意切，諸人所聞，亦感同身受。

　　“詭異不絕，而戰不止！”

　　“詭異不絕，而戰不止！”

　　“詭異不絕，而戰不止！”

　　有人帶頭，營中漸漸響徹通天蓋地的喊戰聲，凝成不可阻擋的軍陣大勢。

　　于氣勢最高時，將軍爆喝：“開拔！”

　　這不倫不類的隊伍，竟有瞬間，有了些令行禁止的味道。

　　王騰亦熱血沸騰，思緒震蕩良久。

　　好男兒，當懷壯志，家國為本，天下為大。

　　這一瞬間，他想戰，為這片土地而戰！

　　隨著大軍前行，穿過平原，越過山脈，暮月城的報時鐘聲已經漸漸無法聽聞。

　　最終，軍陣停在迷霧之森外圍，邊境防線第一線。

　　上官傳令，眾人就地安營扎寨。

　　為便于管理，小隊隊長皆被聚集，于主營面見上官。

　　上官言語頗為和諧，大多說些辛苦各位、挺過這次緋月，明年便是好光景等等一類的話。

　　這種話，倒像是搪塞無知者的借口，稍有些途徑的人，誰又不知，過了今年，明年怕是沒有緋月了。

　　然而，掃蕩隊的大多數人，也確實是沒有關系，沒有途徑的人。

　　從上官的安排中，他總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便比如安排他和洛克與其他人組成小隊，前往白水河隘口戍衛。

　　白水河隘口，他剛從迷霧之森出來時曾見過。

　　那地方，已在守夜人防線之外，是最貼近迷霧之森的地域。

　　“這樣的戰事，總不可能讓人前去送死。”王騰心中暗暗思量著。

　　待會面結束，王騰本想先回帳篷，與洛克商量一番，卻被上官叫住，只得留在營帳外等待。

　　少頃，待所有人皆已走完，上官才將王騰叫進帳內。

　　此刻，他已取下面盔，上下打量著王騰。

　　王騰見到此人，總覺有些熟悉。

　　卻說此人，面目剛勁，如刀削斧劈，一雙劍眉氣勢凌然，雙眼含光目攝人；短黑發梳朝腦后，間雜點點斑白發絲，又有些歲月積淀的睿智。

　　“王野去了上界？”他的第一句話便昭示其身份。

　　“轉修了巫的道，去了上層世界。”王騰一字一句地回應。

　　“還好，你還活著，沒有釀成什么悲劇。”此人言語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似乎其一言而定，此事便這么揭過了。

　　“你不是在格萊恩靈學院修行超凡之力，怎么會被分配在這里？”

　　王騰還未回應，此人又再度詢問。

　　“遇到些事情，便來了這里。”王騰無意解釋，王擒虎也無需他解釋。

　　便在兩人說話間，有副官從賬外走來，拿來一份卷宗，王擒虎略略看了幾眼，而后道：

　　“既然如此，你便隨我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