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州家剩余的空房只有一間,本來騰出來給了越言辛住,小陳一來,當(dāng)然是要和越言辛擠一擠的。這會兒,小陳正哭喪著臉收拾被褥,他想著今晚要與越大總裁同床共枕,簡直比上刑場還讓他害怕。
越言辛懶得理他,趁著夜色未沉,送云繡回去。
這幾天云繡的田野調(diào)查緩了下來,夜里便不再做訪談了。她心想馮華通他們差不多也要回來了,也該整理整理思緒,總結(jié)些東西出來,到時請教馮華通。
“我明天一早就走。”越言辛主動開了口,“公司有些事要回去處理。”
云繡點(diǎn)頭:“嗯,你一路小心。”
越言辛皺眉:“沒有別的話了?”方才在飯桌上,他明明看到她聽到他要離開的消息時,情緒有些失落的。
難道那是幻覺?不可能是幻覺。
云繡咬了一下下唇,說道:“其實(shí)你早該回去的,你身為總裁,在這里不務(wù)正業(yè)很久了。”
“我不務(wù)正業(yè)?”越言辛哭笑不得,想了想,他確實(shí)不務(wù)正業(yè)。
那份“正業(yè)”,他恨不得拋棄得一干二凈。
可他又沒法狠下心去啊。
“好吧,我是不務(wù)正業(yè)。”越言辛說道,“我是總裁,底下養(yǎng)的不是酒囊飯袋,要是什么事都要我親歷親為,我還當(dāng)什么總裁?”
云繡:“……”她想或許他說得對,或許說得不對,她不是從事這方面工作的人,自然不曉得他們的分工。
越言辛見云繡沉默,便伸手去抓了抓她的衣擺:“沒有別的話了嗎?”似是在撒嬌。
云繡臉色微紅:“你、你先放開。”
越言辛聽話地松開了手。
“越言辛,這些天來,謝謝你。”云繡語氣輕柔,如月光般籠罩了一層紗下來,罩在越言辛心頭上,朦朧得很。
越言辛抑制住雀躍的心,說道:“我也沒做什么。謝什么。”
“你……”云繡停下腳步,抬頭看他,“你幫了我很多,你幫曉晚補(bǔ)課,天黑的時候送我回去,還有……”云繡卻沒有再說下去。
還有,一直陪伴著我。
田野調(diào)查從來都是孤獨(dú)的,它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田園生活,而是在絲毫不了解的異文化中獨(dú)自體味文化沖擊帶來的不適,而后承受住種種悲歡驚懼,強(qiáng)迫自己去與這種沖擊和解,去與當(dāng)?shù)厝诤稀?p> 許多情緒,開心也好,迷茫也好,疲憊、煩躁、難過也好,那些正面的或負(fù)面的情緒,只能一個人消化,一個人跌倒,一個人站起。
從前云繡不曾想過會有人陪著她走過這孤寂而難熬的時光,她也曾羨慕過那些能夠一同去做田野調(diào)查的民族學(xué)伉儷,想著人生能得一伴侶,既是愛人又是志同道合的知己,那當(dāng)是很美好的事情。可她不愿為了這種美好而妥協(xié),她心念一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人一輩子這么短,人心既在許多事上要豁達(dá)、要寬廣,那就在感情一事上狹窄到過分吧。
她怎么會想到,她這樣幸運(yùn),她心愛的人能夠陪她做著一個月的田野。
可越言辛,真的陪她走過了這一個月。
這一個最難的進(jìn)入田野的最初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