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陪你
自從沈言嶼進來調侃了顧煙雨一句之后,便再沒看她一眼。只是漫不經心地接著朋友們的寒暄,倒是顧煙雨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在暗處目光一刻不離他,內心還隱約希望他能“施舍”給自己一眼。
可是男人好像沒有聽見自己的心聲。
肖娜看著顧煙雨都快望眼欲穿的眼神,倒是對自己的猜測更堅定了幾分。
煙雨啊,你這眼神都快藏不住了。
肖娜想著,好不容易看到顧煙雨對誰上過心,身為她的好姐妹成功脫離單身,一定得做些什么幫幫這個母胎solo的好姐妹。
四個男人在牌桌上打成一片,沈言嶼在之間笑得氣定神閑,蔣丞不樂意地癟嘴,“不是吧沈總,勝負心這么強烈的嗎。”跟沈言嶼打牌就從來沒贏過,“怎么還跟之前一樣算牌啊。”
“不是吧蔣總,你不會是輸不起吧。”沈言嶼手上流利地洗著牌,嘴里銜著一支煙還沒點燃,“我承認,我輸不起。”還俏皮地攤著手。
“咳,沈言嶼,這里禁止吸煙。”江廷之輸得最多,此時眉毛都快皺成川字,他滿臉不耐地警告道。
“得,又來一個輸不起的。”沈言嶼瞇著眼睛盯著江廷之,“我就叼著也不行?開了一天的會我可一天沒抽了。”
“誒嘿,阿江,你這會所抽煙算小事了吧?你不會真輸不起吧?”簡繁星椅子往后一靠,將腳搭在桌子上。
顧煙雨聽了忍俊不禁,怎么有人說狠話說得可憐兮兮的,想著笑聲不禁從嘴里溢出。
沈言嶼瞥了顧煙雨一眼,她發現他盯著自己,下意識地咬住下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
小老虎今天還挺漂亮,他咬了一口煙嘴,隨即轉向別處“有火機嗎?”
“來來來,頭伸過來。”簡繁星沖沈言嶼勾勾手,沈言嶼慢慢將頭伸到他面前,把煙塞到他嘴里。
“你抽吧,阿星寶寶。”說完還撓了撓簡繁星的下巴。
看他們還玩鬧,蔣丞將身子扭到后面,挨著顧煙雨,柔聲問道:“煙雨,餓了嗎?”
顧煙雨憋著嘴,揉了揉肚子,“為了穿這條xs碼的裙子,我中午都沒吃飯。”
蔣丞彈了彈顧煙雨的腦袋,“小笨蛋,已經這么瘦了什么衣服穿不下。”
“行了我叫人先上菜。”
這邊沈言嶼開始重新洗牌,“餓了,不打了。”
簡繁星看看了一眼后面的侍者,她會意拉門出去了。
“你倒是贏了不少,我可沒過癮,再來。”簡繁星吸了一口煙,將煙蒂上的火星按滅。
顧煙雨的視線又被沈言嶼吸引過去,他那一雙手生的真好看,修長的手梳理地操著手里的牌,指甲修理得整整齊齊,骨節分明。
這一把打得極快,沈言嶼不經意地放了把水,讓江廷之小贏了一些回來。江廷之嚴峻的表情終于有所緩和,沈言嶼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著笑意,大男人真幼稚,
肖娜見他們打完,菜也迅速得上齊了,她問道,“今天是不是贏的請客?”
“對,就讓這小子出出血,勝負欲這么強。”簡繁星當然幫腔。
“在小江總的地方,我倒是很樂意放一次血。”沈言嶼抽出一支煙,點燃,在煙雨繚繞里睨著江廷之,“行了吃飯咯。”
說著起身到中心圓桌,肖娜和顧煙雨落座,其余三人也搭著肩過來了。
顧煙雨是真餓壞了,但又矜持著顧及形象,小口慢咽。
四個男人沒吃幾口,就開始拼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是真的太久沒見,四人一邊喝一邊真性情地吐露這幾年分開各自的經歷。
沈言嶼說到這些照舊有些沉默寡言,他可以打笑著跟他們嬉笑怒罵,但說心里話真是有幾分為難,早過了能坦誠以待的年紀。他也失去了這種能力,早已經習慣對自己的隱秘三緘其口。
顧煙雨小心翼翼地看著,四個大老爺們吞云吐霧,包廂很快圍繞著煙。煙霧繚繞中,沈言嶼的臉忽明忽暗,神色不明,她竟在他臉上捕捉到幾分悲愴,難以形容,很快隱去,繼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神色淡淡地聽簡繁星激動地發言。
他從回國以來心里就裝著許多事,可是一件也無法與他人訴說,那又是一種什么的感覺。顧煙雨不知道他在國外經歷了些什么。就算回國了,沈言嶼的身邊是熱鬧起來,但看著仍然是孤獨的。
沈言嶼在廁所的鏡子前,隨手理理自己的頭發。這種熱鬧讓他內心被久違的溫暖包裹著,可沉靜下來又滿心的寂寞。
“你怎么也出來了?”江廷之從隔間里出來,瞥了沈言嶼一眼“看上去興致不高啊。”
“來這能干嘛?上廁所。”沈言嶼呼出一口濁氣。
江廷之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毛。
“阿江,對不起。”江廷之看著鏡子里低著頭的男人,此時他是不可置信的,記憶中的男人永遠都驕傲地昂著頭,這樣垂頭喪氣地根本不像他了,“當年…出國,不是我做的決定,我也沒法跟你們說,怎么說,說再見嗎?我說不出口。當時,只能這樣。”
借著酒勁,沈言嶼斷斷續續地跟江廷之解釋,江廷之一向性子軟,聽他跟自己解釋,重重地捶了他一拳,“傻子。”
江廷之又接著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很聰明的嗎?你當時救我,我就打定主意拿你當一輩子的兄弟。好兄弟,你有話還不能和我直說?”
“我…”沈言嶼彎著腰,再說不出話。江廷之一把攬住他,熱淚盈眶。
“不用再說了,都有苦衷。”江廷之還不清楚他身上發生了什么,只知道事出有因,他還不想說,江廷之也不會強迫他在這時將自己的事說出來。
沈言嶼平復了情緒,拍了拍江廷之的臉“行了,回去吧。”江廷之點頭。
看他們倆一前一后進了包廂,蔣丞調侃道,“這么久不回來,還以為你要逃單。”
沈言嶼搓了下鼻子,隨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放心好了丞哥,不把你放倒小的絕對不走。”江廷之在他旁邊坐下,眼圈紅紅的,自顧自地喝悶酒,蔣丞湊過去跟他,揉揉他的后脖頸。蔣丞最近過得也不舒心,家里的壓力他只能悶聲不吭地向前沖,可如今只堪堪混了個總經理。
顧煙雨不是經常喝酒,剛剛被騙著灌了很多酒,已經開始昏昏沉沉,沈言嶼回來在她身邊坐下,他的聲音在她耳邊流淌,她白皙的皮膚浮起幾滴汗珠。
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肖娜,那人卻和簡繁星窩在一起膩歪,趴在桌子上說悄悄話。
沈言嶼的手搭在顧煙雨的椅背上,嗅了嗅她身上的酒氣,“小孩喝酒了?”他的聲音壓低聲音跟她說話,啞啞的,“喝都喝了,要不?”顧煙雨緊張地直起了腰。“跟我喝幾杯?”
他不等顧煙雨回答,另一只手已經拿起酒瓶給她倒上酒,沈言嶼的姿勢圈住了她,“你看你沈哥哥多可憐,都沒人陪著喝酒了。”她渾身發熱,將頭發撩到一邊,看到她裸露出來的潔白的脖頸,喉嚨一緊,不自然地躲開視線。
身前的女孩是那么的一塵不染,襯得自己腦子里一切不該有的念想都是對她的褻瀆。
顧煙雨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撫上他握著酒杯的手,只是短暫地觸碰,他眼里閃過一絲錯愕,她接過酒杯,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她真的想借著酒勁將自己對沈言嶼的情感傾訴而出,執拗地盯著沈言嶼的眼睛,最終還是過不了自己心里那關,她不能在這樣不清不楚的環境下將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在心里珍藏著,沒有說出口的情感,通過酒精的麻痹隨意說出來。
她又端起沈言嶼的酒杯,這次放慢了速度,喝一口喘一會氣,她就像一只困獸,在自己矛盾又糾結的內心里掙扎,模糊不清地說著“沒關系的,有我陪著你。”一遍又一遍小聲說著,但終究還是散在一室煙霧里。
沈言嶼握住高腳杯的底座,“別喝了,知道你心疼哥哥了。”
“我…我不心疼你,鬼才心疼你。”顧煙雨趴在桌子上,用手點了點沈言嶼的腦袋,“你啊,想喝就喝,我...陪你喝。”
顧煙雨真的醉了,一開口凈是胡言亂語。
“不喝了不喝了。哥哥送你回去。”沈言嶼握住她蔥白的小手,顧煙雨深知言多必失,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嘴,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言嶼抬手看了眼時間,還早,眾人也還沒盡興。只有這個小家伙沒喝幾杯就把自己灌醉了,他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丞哥,你妹醉了。”沈言嶼用下巴點了點顧煙雨的方向,“送她回去吧。”
蔣丞眉目間染上幾分醉意,“她啊,今天不能回家。顧叔叔今晚在家里。讓她睡會吧,再等會送肖娜家里去。”
沈言嶼戲謔地笑,肖娜這時候哪還顧得上顧煙雨,估計自己今晚也不會回去了。
“行了,喝差不多就趕緊各回各家。”
“你行不行啊,這才幾點?過會我們還有下一場呢?”簡繁星第一個不愿意。
“沈言嶼,你要回去,把我們小煙雨也帶回去吧。”肖娜想起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要守護顧煙雨的幸福。
沈言嶼盯著顧煙雨小小一坨縮在位子里,沉吟良久,這小朋友自己肯定是不能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