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撐船?誰會撐船?”
在混亂的黃河北岸渡口,一個年輕的軍官在大聲喊叫。大家望去,只見十來個當兵的,抬著一只木船朝渡口疾跑而來。木船的后面,緊跟著幾個年齡稍大的軍官,有一個軍官頭上還纏著繃帶,還有一個右胳膊吊在胸前,另外兩個攙扶著一個,被攙扶的這位左腿少了半截。在他們的后邊,一百多當兵的組成了一道人墻,防止逃難著人接近這只木船。
“我是老艄公,我會撐船!”老許頭一手拉著孫子,朝著喊話的軍官跑了過去。
“老總,我會撐船!”
“你會撐船?”
“我會撐船!我是這里擺渡的艄公。”
“那好老鄉,我們找到了一只船,現在你把這幾個人送到對岸去。”
“風浪太大,過河太危險啦!”
“等不及啦,今天必須把他們送過河去!”
說著,年輕軍官讓人把船放進水里,由幾個人扶著,把幾個看起來年長一些的受傷軍人扶上了船。
“老鄉,有勞您把他們送到南岸去吧。”說吧,年輕軍官指揮著一些當兵的,擋在了船和岸上涌過來的人群之間。
老許頭慌忙撐起竹篙,木船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河岸,在大雨和狂風的拍打下,像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地向河心飄去。
……
黃河南岸,花園口大堤上,熊一山來來往往地跑著,劉良才大喊大叫地指導著,教著正確的掘土方法。2000多身強力壯的士兵,被分成5個小隊,輪流掘堤,日夜不停。為了保證夜間決堤,不影響掘堤進度,師長命令把汽車開到了大堤上,車上的燈光把大堤照得如同白晝。
上峰對挖掘進度仍然不滿,一個小時打一個電話,詢問挖掘的進度,再講些違抗命令的后果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遠處不斷傳來隆隆炮聲和爆炸聲,這種爆炸聲越來越近,大家知道日寇越來越近了,都心急如粉,只有日以繼夜,猛掘不止。
六月九日,天仍然下著大雨,花園口黃河大堤上,數以百計的泥人冒雨瘋狂地挖掘著,他們的腦子里也許什么都沒有想,因為扒開黃河大堤只是他們必須服從的命令,而且是最上面的上峰的死命令。
臨近中午時,在花園口黃河大堤上,兩個五十米長的豁口已經形成,就差一點點水就要漫出來了。熊一山命令所有挖掘人員撤到豁口的西側,以保證黃河決口以后,不會被誰隔在東側。這時,早已待命的炮兵營,把一流排開的五十門迫擊炮對準了兩個豁口底部。熊一山一聲令下,五百發迫擊炮彈飛落在兩個五十米長的豁口底部,頓時山崩地裂,煙霧、泥土和水花飛滿了上空。炮彈炸開了最后一道擋堤,把兩個豁口之間的大堤全部炸掉。頃刻,洶涌的黃河水居高臨下,一瀉千里。堤腳下的邵橋、史家堤、汪家堤和南崖4個村莊霎時被洪水沖毀,蕩然無存。花園口外瞬間被強大的河水刷成深13米、方圓2500多畝的深潭。洪水迅速向東南漫卷,由十幾里擴展到100多里寬,在人口稠密的大平原上橫沖直撞,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