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周易現在有點小興奮。
跟在父親身后,看著父親的背影,周易便莫名有一種安全感。
仿佛無論是多大的事情塌下來,在前面都有一個人幫他撐著,以至于他可以完全放開手腳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這種感覺,很爽。
……
御書房中,除了金碧輝煌,雕龍畫鳳外,還重點突出了一個大。
當今圣皇的御書房在前朝的基礎上,在這里面增加了上百個書架。
每一個書架上都擺滿了書,從下往上,一層層疊加在一起,最終直通殿頂。
太子朱孝儉恭敬的站在御書房內對答,朱熙則是在第三層的書架處翻看著一本書。
“馮初戰現在在你太子府擔任什么職務去了?”
“回父皇的話,馮初戰今年二十歲便已立身在小宗師巔峰,再過不久抱丹有望……”
不等太子說完,朱熙不耐煩的聲音便從太子頭頂響起。
“我是問你他在太子府擔任什么職務。”
朱孝儉聽到這個聲音,不由一下渾身繃緊,心跳的速度也一下加快了幾分,趕忙回答道:
“回父皇,他現在太子府任金吾衛一職。”
沒過多久,便聽另外一個方向傳來一聲輕笑。
“呵呵,你只給了他一個金吾衛,會不會太委屈他了?”
“畢竟他的父親可是刑部尚書職,就你給他的這個位置,真是小家子氣。”
朱熙抬起手,隨意朝太子的方向點了點,語氣中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里面。
“父皇明鑒,兒臣絕對沒有過拉攏當朝大臣的想法。”
朱熙的聲音雖輕,但聽在太子耳中卻仿佛雷霆震怒。
太子一個機靈,便雙手伏地,跪了下來,聲音中帶著一股誠惶誠恐,快速說道。
“呵呵,你是太子,國家的儲君,未來的皇帝,拉攏幾個大臣算什么?”
朱熙的聲音仍然平靜,甚至在語氣中絲毫沒有聽出任何的不滿之處,但太子卻一下感到渾身發冷起來。
“兒臣選人用人,皆是為了給國家選拔人才,絕對沒有給自己培植勢力的打算。”
太子聲音鏗鏘,一字一句仿佛都出自肺腑一般。
“但我聽說馮明義前幾日給太子府送了一幅畫,不知道畫的是什么?可否借給父皇看看?”
“兒臣這就去取來給父皇觀賞,兒臣先行告退。”
太子聽后,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送畫的人是馮初戰,不過畫是馮明義的,他本以為這事就算被揭發了出來,說是馮初戰送的便可以了,卻不曾想到自己父皇手眼通天,對一切早已明察秋毫,當即不敢隱瞞,馬上就要回府去取那副畫。
“不用。”
誰知朱熙抬起右手,手掌輕擺,連說不用。
“朕實在是好奇,已經派人去取了,稍等片刻應該就能送到。”
太子聽后,只覺得雙腿發軟,一下子站不住,再次跪倒在地。
“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跪著呢?”
朱熙看到太子再次跪下,嘴里發出的是疑問句,卻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在音調中。
“父皇,兒臣……這個……那個……”
太子此時只感覺一時詞窮,組織了半天語言,硬是找不到合適的說法解釋。
“什么這個那個的?你他娘的給我好好說話。”
朱熙看到太子如此懦弱,不僅怒從心頭起,便是一句怒吼給太子當頭吼了下去。
“誒!”
太子跪在地上乖乖的應了一聲。
朱熙被自己太子這一生誒給氣樂了,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講什么好,正在暗暗生悶氣時,有太監回稟太子府取的畫已經送到了。
“好,來人,給朕將畫掛起來,朕要好好欣賞欣賞太子愛不釋手的這幅畫。順便給太子賜個座,不然太子爺老是跪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個老頭子不近人情,虐待自家兒子。”
守候在殿外服侍的幾個小太監應諾一聲后,搬的搬椅子,取畫架的取畫架,不一會兒便將畫掛了起來。
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這幅畫正好被放在了太子面前。
而此時朱熙已經從空中走下,來到太子身后,一巴掌拍在了太子肩頭。
太子一個哆嗦,差點從椅子上滾了下去。
朱熙摸著自己胡子,瞇起眼睛看著這幅畫,“嘖”了一聲后,點評道:
“白鶴青云上九重,這幅畫的意境與立意都是極好的,你說是吧?”
太子聽到這話后差點哭了出來。
他已經是太子,一國的儲君了,若是再要青云直上九重天,便只有坐上自己老子的位置才行了。
“既然這是人家送給你的,那你便在這里好好欣賞一番吧。”
朱熙點了點頭,在畫前走了兩個來回,又看了太子幾眼,神情中頗有幾分不屑。
“皇上,兒臣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太子朱孝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圣皇打斷。
“哪個意思呀?朕怎么聽不懂呢?”
只見朱熙皺起眉頭,朝著自家太子看了過來,臉上疑惑的表情極重。
“呃,這個……”
太子一下又被朱熙給整懵逼了,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接話。
“你少他娘的這個那個的,不會說話你就閉嘴。”
朱熙聽到“這個”兩字,心中便不由一陣火大。
太子唯唯諾諾的答應下來,當即閉嘴不語,卻又聽自家老爹說道:
“你說馮明義和鎮國王兩個人吵架這事兒應該怎么管?”
“嗯!”
太子嗯了一聲,忽然發覺不對,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來問題,隨即便是一聲帶著疑惑的:
“啊?”
“這個,兒臣認為,他們兩位都是國之重臣,應當以大局為重……”
太子正低著頭極力的組織語言中,朱熙忽然一下在他身前蹲了下來。
朱孝儉忽然一下看到父親嚴肅的臉,趕忙把身子又往下躬了躬,要說的話也被朱熙打斷。
“所以你也覺得他們倆有點不顧體面,如潑婦一般臨街罵架,有失國之重臣的顏面對吧?”
“啊?父皇,兒臣不是那個意思……”
太子一聽便急了,若是今日在御書房中的話傳了出去,只怕別人會認為太子太過不尊重大臣了。
“我懂,我懂。”
卻不想朱熙又一下從地上站起來,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
“你雖然覺得他們做得不對,但顧及到他們是大臣,不好直言是吧。”
朱孝儉直接被自己父親的態度冰火兩重天給整糊涂了,迷迷糊糊的點了點腦袋,隨后便聽朱熙繼續說道:
“不過朕覺得鎮國王說的也有點道理,這幾年刑部確實是越來越不行了,之前交給他們的那個落英城的案子,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連個嫌犯都沒有抓到。”
“你說他們是不是覺得朕老了?好忽悠了?”
朱熙的脾氣忽然又上來了,說出來的話如同一道炸雷,響在太子耳邊。
朱孝儉只覺得自己身上,頭上全是汗。
一半是嚇的,一半是累的,心累!
“朕真的是越想越氣不順。”
“你說,要不干脆將這刑部尚書換了如何?”
太子聽后一下就著急了,但開口話還沒說勻,又被自家老爹給搶了去。
“父皇,這……這不……”
“你也覺得該把他換了?好,那就換了他,著吏部重新選拔賢才擔任刑部尚書一職。”
見到父皇已經有了,太子朱孝儉便也不好再說,只好點頭應道:
“一切全憑父皇做主。”
“呵呵,還是太子英明啊,給朕的建議十分中肯。”
朱熙大笑一聲,聲音傳出殿外,表達的全是對太子的欣賞之情。
“那鎮國王呢?他也有錯啊。”
太子:……
您老就直接說了得了,這個鍋我來背就是。
太子心中雖然做如此想,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父皇也沒有等他回答,便自顧自的說道:
“鎮國王有失國家體面,但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周易那小王八蛋,所以朕便罰他!”
“這不西域那邊的使節馬上就要到了,既然如此,便讓他當鴻盧寺少卿一職,協助鴻盧寺卿好好款待好人家,讓他去陪酒,讓他去賠笑,讓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國家的體面!”
朱孝儉:???
爹,您管這叫罰?
那您以后能不能這樣多罰罰我唄?
不然您整天陰陽怪氣的和我說話,我這心肝遲早要被嚇出病來。
“行了,要問你的事已經了了,你便先回去吧,這幅畫父皇再看兩天。”
“對了,你是國家的太子,可不能過分沉迷于書畫呀,還是得以國事為重。”
朱孝儉低聲應是,然后再次行了一禮后便退出了御書房。
沒過多久,扯皮三人組便被那宣旨的太監領到了御書房中。
馮明義抬頭并未在屋內找到圣皇,但卻看到了擺在御書房正中央那張被展示出來的化作。
幾乎是一瞬間,馮明義便臉色蒼白,只感覺自己的魂魄都左搖右晃起來了一般,內心暗道自己完了。
果不其然,只見那太監在將他們三人領至御書房后,又從袖中取出了一份早就擬好了的圣旨,開始宣讀旨意。
馮明義被剝奪官職,在家中閉門思過。
周易害自己父親失了大臣顏面,擬任鴻盧寺少卿一職,協助鴻盧寺卿全程接待西域使團,好好學一學,看一看什么叫做國家體面!
周易原本已經做好挨罵的準備了,結果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這完全是給了左邊三十大板,然后給了右邊一顆甜棗啊。
這么偏心,真的好嗎?

知白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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