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郝宇雙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往后縮了縮，看來她是知道的。也是，這么點兒消息，項目背調的時候應該早就打聽透了吧。

　　“這么說吧，霍祁銘他，要追你。”

　　靜了幾秒，晨曦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視線固定在手里的文件上：“這么突然？”

　　“其實也不突然。之前美術館那次，也是他找的我。”看她表情沒有不悅，林郝宇追問：“那你對他呢，什么感覺？”

　　晨曦笑而不語，半晌后，悠悠地吐出三個字，“沒感覺。”

　　林郝宇也不驚訝，只是又補了句：“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這次是認真的。”

　　晨曦抬眼，開玩笑似的問：“這么說，他以前從沒認真過？”

　　林郝宇一愣，急忙解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從我認識他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主動追人。”

　　說完仍覺得不合適，補充道：“這么說吧，他以前的確是有過幾位女朋友，但是吧，據我所知，都是順了家里的意思，相處一段時間后就分……”

　　晨曦打斷他：“你親眼看見了？”

　　“那倒不是。”

　　晨曦淡淡笑了下，不感興趣地嗯了聲，“你就別在我這里人云亦云了。”

　　林郝宇自暴自棄地站起來，捋了下衣擺，“話是我說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選擇權在你。”走出幾步后又停下來，背對著她，感慨似的說：“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既然無法改變，與其強言不悔，倒不如清醒地從命。就像書上說的，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

　　——

　　W酒店

　　回國后，林郝宇就一直住在這里。他的那個家，早被林榮超養的那些鶯鶯燕燕占了，哪還有他的位置。

　　也不知道怎么，這么多年過去，林榮超身邊的女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卻愣是沒再生出個一兒半女。林郝宇對此也很好奇。照理說不應該啊，他家老林又不是慕胤川，殫精竭慮那么久依舊毫無動靜。

　　想到慕胤川，林郝宇忍不住又在心里罵了一遍活該！他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對女人動手的男人，尤其還是拿自己親生女兒撒氣的，更是讓人唾棄！

　　林郝宇邊走邊想，全然沒留意到站在電梯口的人。

　　“林郝宇。”低沉的聲音響起，林郝宇猛地抬頭，看到聲音的主人正眼帶幽怨地瞪著他。

　　林郝宇故作不知地走上前，嬉皮笑臉地貼過去，“咦？你怎么……回來啦？”

　　霍祁銘一臉“我看你怎么演”的表情斜睨他，冷哼一聲。

　　林郝宇裝作恍然地哦了一聲，心想你不去找自己的心之所向，深更半夜的跑這兒來逮我是幾個意思？

　　“你找我，有……事？”

　　霍祁銘單刀直入地問：“去哪兒了？”

　　林郝宇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我？喝酒去了。”

　　“呵。”霍祁銘瞅了眼鞋尖，雙手抄進褲兜里，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那表情仿佛在說“編，繼續編，我看著你編”。

　　“我……”林郝宇說不上為什么，每次見到他，就像小白兔遇見了大灰狼似的，那叫一個心慌。明明自己不欠他什么，可為什么每次被他盯著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覺得心虛呢？

　　兩人就這樣站在原地僵持了幾分鐘，準確地說，是林郝宇自己在思想上同自己較著勁。

　　夜闌人靜，偌大的酒店大堂賓客寥寥。霍祁銘人靠著墻，低頭似是笑了下，嘴角微微上揚，吸了下鼻子，眼里的溫度驟降，顯然，他的耐心正逐漸殆盡。

　　“我說！”

　　——

　　天邊出現一絲淡粉色的云霞，再過不久，旭日就要破云而出了吧。頭頂的天空還鑲著幾顆殘星，大地朦朧，如同青紗籠罩。

　　晨曦從大樓里出來，剛巧在門口碰見了霍祁銘，兩人視線相觸，皆是一愣，晨曦很快別開，腳步卻未停留，筆直向前。

　　霍祁銘在兩人距離僅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

　　晨曦也停了下來，眼里更多的是疑惑。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遠處隱約傳來清掃車掃地的聲音，晨曦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再回頭，倏然撞進了一雙深邃且滿含笑意的眼睛里。

　　霍祁銘看著她，說：“去吃早飯吧。”

　　CBD這里的早餐，除了麥當勞、肯德基，就只有永和大王了。晨曦想了下，轉身往回走，“坐地鐵吧。”

　　今天是周六，上班的人不多。他們下到站臺的時候，第一班地鐵剛開走。

　　晨曦獨自走到自動扶梯旁，仰著臉，細數著站牌上的站名。

　　開春后的氣溫雖然升高了不少，但到底是春天，清晨的氣溫仍舊停留在個位數上。這里距離她知道的那家早餐店，要坐六站地鐵。

　　確認好站名和搭乘方向，晨曦走回去，站到霍祁銘旁邊，“坐六站。”

　　霍祁銘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哦了聲。

　　他穿著一件長至腳踝的灰色大衣，黑襯衫的領口散開著，露出一段光潔的頸項，人靠著欄桿，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在看她。

　　晨曦沒看他，視線一撇，恰好看到屏蔽門玻璃上兩人的身影。

　　他倆并排站著，偌大的站臺上一個人也沒有，頭頂的喇叭里不時響起報站提示音。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周圍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絲淡淡地甜味？

　　晨曦說：“你怎么不問我們去吃什么？”

　　霍祁銘笑了下，還未來得及回答，太陽穴猛地一抽，隨即而來的酸脹感迅速蔓延至整個眼眶，他伸手揉著太陽穴，想盡快摒去眼前的黑暗。

　　晨曦看他臉色不對，心里一緊，擔心地問：“怎么了？”

　　霍祁銘連著做了幾次深呼吸，眼前的黑暗很快就消失了，他定了定神，告訴她：“沒事。”

　　晨曦不放心地看著他，見他面色泛白，當即解下脖子上的圍巾替他系上。她的指尖冰涼，不小心觸到他滾燙的耳垂，激得霍祁銘渾身一顫。

　　“什么沒事，臉都白了！”

　　怕她擔心，霍祁銘微微別開頭，小心翼翼地吐了口氣，笑了下：“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