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的毒品戰爭狀態,使交火雙方的老手們交火之前怕得要命,交火中又腎上腺素飆升,全然忘卻還有恐懼這回事兒,這種致命快感,使一次次幸生者,又有些癡迷其中,逐漸成長為戰士或殺手,暴力機器。
暴力機器,是害怕腎上腺素在交火間歇中減退的,所以戰場上的死寂,無論你有多沉得住氣,還是要必須打破的。
火力持續。
現代戰爭,平均每二十萬發子彈,殺死一個敵人。在低烈度的毒品戰爭中,雙方以輕武器交火為主,這個致死率雖然遠遠低于平均數,卻也并非很高。
在毒販武裝四面埋伏又以武裝小隊抵近沖突仍未得手的情況下,他們也就調整了策略,開始了第二輪的心理壓迫—打冷槍,消耗特警車隊執行臨時任務攜帶有限的彈藥量。他們的經驗十分老到,第一輪的沖擊,全面圍攻,即使埋伏在車廂里的殺手小隊,被特警隊長席德爾瓦識破,又被“摩托仔”桑地諾冒死投彈清除掉,自己這邊,仍然憑借著戰場主導權,將特警車隊的彈藥量消耗了至少有一半兒。
而特警車隊這邊,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只是他們無法回避—毒販武裝在持續掩蔽迫近,保持著施加壓力—如果不消耗彈藥,火力相拒,對方人多,一旦全員壓上來,火力密度之下,自己這邊再是訓練有素,三頭六臂,也會當場就戮。
少尉德席爾瓦無法指望腐敗的官僚體制能夠給自己提供及時的支持,即使援兵能遲遲接到增援命令,全力趕來,恐怕也得在車隊全軍覆滅以后了。
理智同時告訴他:此時也不能讓車隊放棄臨時防線,奪取建筑物,建立更穩固的防線,這樣一來,會更如毒販武裝所愿—要么,體制再怎么腐敗,援兵總是會來的,選擇固守待援是特警應對的常規操作,對方經驗老到,一定會對這個應變送上致命打擊;要么,且戰且走,徒步突圍,但這樣一來,己方的優勢火力就將會失去,六部米尼岡輕機槍在巷戰中移動架槍,射線受阻,火力將大打折扣。而且更要命的是,這樣一來,對方也就能夠從容針對己方部署出巷戰陷阱,將己方逐一獵殺,從而導致任務失敗,己方全體陣亡的慘烈結果。
移交“公?!逼に_諾給北方鄰國緝毒局的命令來得很是突然,任務倉促,只有一個他在更衣室里依據上級給出的“保密路線圖”和“Zero”隊員們商討出的并不成熟的臨時預案。至于這個“保密路線圖”的“保密性”—德席爾瓦只有苦笑的份兒。
這個臨時預案很簡單:主動進攻?,F場臨時調整,也依然是主動進攻。
八輛車,四個特警小隊,明知前方阻力是包圍圈里最大的,依然要以戰術隊形強行推進,舍棄已無法再發動的汽車,戰術配合著,往9號高速通道橋上移動,往射線開闊地帶推進。哪怕是將所有人暴露在對方槍口下,也必須憑借比對方整體性裝備更優良一些、訓練水平更高一些、專業能力更強一些的微弱優勢,再加上手中控制著目標,還有個“人質”,對方投鼠忌器的弱點,獲得最多的生存機會—倒下的犧牲,活著的繼續完成任務—復仇。
德席爾瓦下定決心,手按喉振麥克風,下達指令:
“所有隊員聽著:獵鹿人小隊為A隊,負責左翼;毒蜘蛛小隊為B隊,負責右翼;灰狗小隊為C隊,負責尾翼;Zero為D隊,沖鋒隊,結成“格雷塔”戰術突擊陣型,四隊交替—默數八秒鐘,向9號高速公路通道橋上方移動推進,建立防線?!?p> 耳機里傳來各小隊長的回復:
“A隊收到?!?p> “B隊收到?!?p> “C隊收到?!?p> 德席爾瓦下達二度指令:
“D隊收到,同袍們—仇恨為王,復仇者弒王,默數開始。”
先前撂下三名同伴推進到卡車后方的毒販武裝小隊,在探頭與特警車隊交替開火中,擊殺了抵近投彈的“摩托仔”桑地諾以后,仗著HK系列槍族的優勢火力仍在保持火力接觸,企圖最大限度的吸引特警車隊的注意力。從整體上,毒販武裝是沒有預料到特警車隊居然會一反常態地舍棄掩蔽物,集體強突的。他們仍然將至少半數的伏兵部署在建筑物里,以中距離的不間斷冷射吸引特警車隊的火力壓制,不斷消耗對方彈藥,同時一部分伏兵持續迫近,施加壓力,而推進到最近處的毒販武裝小隊,也就是他們目前為止最強勢的火力干擾了。
這不怪他們經驗稍遜一籌,在瓦雷斯市,伏擊警察車隊雖然時有發生,但伏擊這么大規模的一支武裝特警車隊,卻很罕見。在他們的思維盲區里,怎么會有人這么想不開,要直接推進到自己槍口下沒有掩蔽物的空曠地帶呢?
默數八秒的時間很快過去,特警車隊全員按德席爾瓦的指令發起突擊。
原本在車隊拱衛中的“Zero“小隊率先發動,“電波”接過一挺轉移下來的米尼岡在縱隊前列,其他兩名隊員架槍在后,緊跟著是探員馬克?休伊特,人質“公牛”皮薩諾,少尉德席爾瓦,戰術射手“撲克牌”則在后,他們從各自的位置弓起身來,一邊交替射擊著,一邊結成戰術縱隊,毫不遲疑地向通道橋上一路殺去。
幾乎同時,在特警隊員們集體弓起身來,相繼自由開火一輪,更換彈藥后,也緊隨“Zero小隊”之后,四支小隊結成“川”字陣型,互相掩護開火著,打了毒販武裝們一個措手不及。
首當其沖的,便是毒販武裝推進到卡車后方的武裝小隊,他們原本是從卡車車頭車尾車底這三個位置,交替著向特警車隊施加火力—這樣一來,雖然給了特警車隊巨大的火力干擾,卻也明顯火力不足,距離又近,特警隊猝然發力,集體強推以后,這個小隊也就被巨大的推進壓力,反壓得失去了射擊位置。
街頭槍戰交火,實際上也講究一個氣勢壓迫。特警車隊這么一全員突擊,火力全開,四周圍伏兵一愣神,首當其沖的毒販武裝小隊一失去射擊位置,基本上就等于被奪去了氣勢,三十多米的距離,根本就無法阻擋這些訓練有素、戰斗經驗豐富的老手們沖過來的集體獵殺。等他們沖到卡車近前,高爆手雷都是浪費,兩顆震爆彈都像是潮水涌來,驚濤拍岸,“砰砰…”兩聲爆炸聲浪過后,緊接著“啪啪啪啪…”一輪槍響,這支方才還因為手中武器精良顯得無比強勢和專業的毒販武裝小隊,余者四人,也就每人頭上領了四五槍,渾身被打成馬蜂窩,死了個透徹,再也無法對任何人構成威脅了。而這些特警隊員對他們的尸體,連多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
眨眼間,原本為車隊強障的改裝卡車,也就成了特警車隊后隊“灰狗”小隊的火力掩蔽位置,機槍和自動步槍全自動速射火力向各方壓制一輪過后,特警車隊繼續向目標通道橋上方交替掩護推進而去。
毒販武裝再次折損四人,而特警車隊這邊,連格殺這四人在內,再到推進到9號高速公路通道橋上方位置建立起防線,用時不過四分二十七秒,中途陣亡兩人,重傷一人,輕傷六人。這個結果,已經很理想了。
而這個通道橋上方的位置,當然是一個非常適合建立防線的位置,從這里將六部米尼岡輕機槍一線排開,對下方無論是建筑物里的伏兵還是地面上的追兵,都能施加更強力的火力壓制。這樣,特警隊的其他隊員,也就能夠趴在橋面上,依托通道橋低矮但防護效果絕佳的厚厚的混凝土椎形護欄更加從容地架槍射擊。特別是隊里的戰術射手,憑借他們的精湛射術,在機槍手的火力壓制下,也就能更從容完成火力封鎖任務。
如果不是毒販武裝,這個時候引爆了高速公路上的一連串汽車炸彈,二次截斷了去路,特警隊員們邊回頭壓制邊推進,然后從高速公路上撿幾輛躲避戰火的平民車輛乘坐,很快就能脫離戰場,完成任務。但很顯然,毒販武裝在前方高速公路上,還有伏兵。
按理說,在這個位置,建立起這道防線,如果耐心打下去,固守待援,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問題,還是那個問題—彈藥消耗。
經過又一輪沖擊。
特警隊員們按特情攜帶的彈藥基數,雖然遠超平時,但仍然是已經有點捉襟見肘了。現在機槍手也已經在節省彈藥,輪流開槍配合戰術射手們的精湛射術,共同以連續精準點射來完成火力封鎖和相拒。這樣的打法自然是讓對方頭疼無比,可對方畢竟也是常年老手,必將很快調整戰術,大舉進攻過來。
少尉德席爾瓦明白—最嚴峻的時刻,現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