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新一團是新兵部隊,這次行動首先就是保持安靜,沒有命令誰都不許說話,別看聽起來簡單,實際執行起來那可就是極為困難。李云隆命令部隊先睡覺,軍官們待命。不過睡在泥地上實在是讓人受不了。一夜行軍之后,部隊雖然疲憊,但是也只睡到了不到中午就都醒了。第一個問題就是大小便。部隊要打仗不能不吃東西,不能不喝水,加上睡在泥地上,肚子很容易受涼,這大小便就十分頻繁了。
這個倒還好說,大家保持安靜簡直是要了命,士兵們服從了命令,一個個強憋著。只見他們的眼睛骨碌碌的亂轉,左顧右盼。大家是躺累了坐著,坐累了又躺下。有些人頻繁的躺下作起,簡直跟做仰臥起坐一樣。
李云隆這次真的是下了死命令,過去制止這些躁動的軍官們也不許吭聲。只是瞪著眼睛把士兵按住不讓他們亂動,于是又是一場大眼瞪小眼的無聲僵持。倒不是士兵要故意反抗命令,新一團沒有進行過嚴酷的隊列練習,大家根本不習慣這樣的靜默。和指揮官們大眼瞪小眼倒也是一種情緒的抒發。他知道,士兵們面對即將展開的戰斗自然會很緊張,因為這次戰斗決定時間短,實在是來不及進行深刻的全面動員了。而且現在隊伍里面魚龍混雜,全面動員只怕就會走漏風聲,軍官團的設想里面就是在下午發動進攻前進行全面動員。現在讓大家憋著,到時候反而更容易激發起同志們的斗志。
既然是李云隆下達的靜默命令,他自己貫徹了官兵一體的模式,自己一聲不吭的躺在了地上。這些日子里面,整天開會,指揮工作。天天說話說的喉嚨里面冒火,好不容易能夠靜靜的躺著,哪怕是背后是泥地,李云隆依然有種難得悠閑感。
看著頭上干黃的樹葉,李云隆覺得如果沒有戰斗任務的話,現在倒像是一次舒服的秋游。利用水災組織起這么大的攤子之后,李云隆本人其實也很不習慣——因為行政官未到光州,具體的行政事務,他和團政訓督導李深也是半吊子。
例如都督府工務部、科技部派人來建造什么“自來水廠”,眾人都覺得這聽起來太高深了。大都督說是漢代孝靈皇帝就搞不出來的——其實真的搞起來完全沒有那么麻煩,水車提水、初步沉淀、粗沙石過濾、細沙石過濾、再沉淀、最后再用細沙過濾。經過這么層層的過濾,“自來水”也就凈化完成了。
光州不缺場地,需要控制的就是這些過濾“車間”的長度,經過實驗來確定如何最大程度的保證沉淀能夠完成,而且及時對過濾的沙石進行清理殺菌。都督府完全沒有短期把自來水普及到整個勢力范圍里面的打算。以新一團的駐地為中心,優先提供服務給新一團,并且保證依附在新一團之下的百姓的生計,講白了就是拿光州做“自來水工程試驗區”。
很明顯,災年時能夠提供食物和干凈的飲用水,這本身就控制住了災民的從屬性。就是因為分級制,拉開了待遇,新一團成員們的待遇明顯高于其家人的待遇,新一團家人的待遇又高于普通災民的待遇。這樣才讓新一團能夠迅速的壯大起來。不過這樣的操作帶來的僅僅是一堆雇傭兵,百姓是因為要活下去才要跟隨都督府和革命軍。如果此時就有更強大的力量介入的話,這些人當中相當一部分肯定是要作鳥獸散的。
但是對災民談什么天下大同,談什么造反,除了讓這些人被嚇住,然后分崩離析之外,沒有絲毫正面作用。現在必須借助天災極大的摧毀了鄉村行政系統和社會組織體系,而且社會矛盾現在已經建立在生死之上,于是矛盾變得更加簡單,也更加尖銳。地主階級和災民之間現在處于空前的對立之中。只要解決了敢于站出來對抗的宋江,然后再解決其他敢于對抗的勢力,同時拉攏那些能夠接受合作的地主勢力。光州在未來的半年內就完全處于都督府的操控下。這個階段才是最危險,也是最有機遇的時間。
這時李云隆突然看向宋家圍子,突然感覺有種很不對的感覺,從宋江的圍子里面好像有種不正常的變化。仔細聽,好像是很多人在騷動的樣子。難道宋江已經準備武力對抗了?
李云隆騰得坐了起來,打破了沉默:“大家都起來,做好準備。”
這話一出口,那些早就憋得受不了的士兵面帶興奮的紛紛起身。已經睡著的,或者正迷迷糊糊打著瞌睡的士兵也被晃醒,他們一個個睡眼惺忪的看著興奮的其他人。
為了攻克宋江的圍子,軍官團做了極多的準備。早在部隊出兵之前,就派了原本是潢溪鎮本地人的可靠士兵混了進來。計劃里面這些士兵的任務是關注一下風吹草動的消息。結果宋江遠比想象的要謹慎得多,他封鎖了圍子的進出,士兵好不容易混進去之后,根本就沒有辦法傳遞消息出來。
而且計劃趕不上變化,新一團已經決定在短期內消滅宋江的勢力,原先的計劃就徹底改動。軍官團也沒有指望原先混進去的士兵們能夠里應外合,但是這些士兵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得。現在畢竟沒有空中偵察,李云隆就派了本地士兵混了進去,這些士兵帶了竄天猴。他們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在確定宋江的手下在一營、三營進攻中被吸引到了前門的時候,放出竄天猴來。李云隆他們就會立刻引爆炸藥包,炸開北墻沖進去。
眾人紛紛有了動作,李云隆已經聽不清楚圍子里面的動靜了。正在此時,突然間作為約定信號的竄天猴升空了。這個聯絡方式只有極少數的軍官知道,其他士兵看到這突如其來的炮仗,覺得十分奇怪。而知道這情況的軍官對于原本計劃在傍晚發出的信號現在出現十分不解。李云隆根本沒有遲疑,他喝道:“引爆!”
不過在進攻宋江圍子的戰斗中,炸藥包炸開了宋江的圍子后,李云隆開始指揮士兵線列前進。
爆炸前李云隆命令士兵們干脆都站起來,因為趴在地上,沖擊波順著地面傳來,對于人體的沖擊太大。兵工廠制作的炸藥威力很強,直接就把北墻給炸開了一個大口子。北墻的望樓上原本有幾個家丁,劇烈的爆炸過后,這幾個倒霉鬼要么被震飛,要么被震昏。新一團一營一連、二連的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站到了北墻前面。部隊分為三排站列,身為指揮官的李云隆就站在第一排,在三排手持燧發槍的部隊后,是拿著長槍的近戰部隊。
李云隆手執一把鬼頭大刀,在他的指揮下,三排火槍兵先瞄準了望樓上已經不再動彈的那兩個人。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得清楚,那兩個人手里面都有火銃,如果戰斗中他們醒來,居高臨下的對著新一團射擊,那威脅可就太大了。盡管現在他們沒有醒過來,但是依然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刀,李云隆喊道:“第一連射擊!”
鬼頭刀在發喊的同時,如同閃電一樣揮落。
第一連一排的士兵們開槍了,子彈準頭不是太好,只擊中了其中一個人的背部。那人抽搐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慘叫。
“第二排射擊!”李云隆繼續吼道。一輪排槍過去,這次打得比較準,伴隨著慘叫,李云隆看到那兩個人都是頭部中彈,鐵定活不下去了。
“裝彈!”李云隆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