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扔下飯盒沖過去，把鏡子掉了個個兒，只見鏡子背板上的裂紋變長了，一個“夭”字赫然在目。

　　小鹿顫抖著調出包包和四哥的號碼，卻發現自己手機信號處有一個×，誰的號碼都撥不出去。

　　“胖子，你的手機有信號嗎？剛才不是你付款的嗎，你應該有信號啊。”小鹿急切地問。

　　胖子一看手機，也沒有信號，好像房間里信號被屏蔽了似的。

　　小鹿一屁股跌坐在沙發里，雙手撫在臉上，努力平復著心情。等冷靜下來后，這才問：“他們，會不會是被鏡子吞了？”

　　胖子也坐下來，敲著下巴咂摸了一會兒，盯著鏡子緩緩說：“少壯而死……曰‘夭’。”說罷，扭頭默默地看著小鹿。胖子覺得，現在說這些差不多是時候了。既然包包和四哥現在不見了，就說明，事情起了變化。也許，當下正是契機。

　　小鹿瞪大了雙眼，一時間呆住了。她愣愣地盯著鏡子，任由各種信息碎片向她襲來，啊！腦袋好像要炸掉一樣劇烈疼痛起來！她眼中鏡子的裂痕變得更大了，從左上角開始延伸、碎裂、擴張，仿佛蜘蛛網一樣的裂痕緩緩向中間蔓延。腦中閃過了數個瞬間：

　　“小鹿，高數課幫我占個座兒，我鐵定要遲到了！”包包滿嘴牙膏泡沫，口齒不清地在樓梯口的水房里沖小鹿喊。

　　小鹿去隔壁宿舍叫上包包，蹦蹦跳跳，嘴里叼著包子，一起去教2上自習。

　　人未在、書滿桌的教室，夏天提一次水就會流一身汗的小水房，蜿蜒山道上顛簸的汽車，瓢潑大雨，坐在霓虹燈閃爍的大禮堂里參加舞會，一起出去找實習，收到暗戀男生寫的情書后念給包包聽，跟男朋友在學校小花園里牽著手散步，給媽媽過生日自己第一次學會了煎魚，被3個男人搶劫后包包說“走，我們去報警”……

　　后腦撕扯著疼痛，耳鳴如雷，太陽穴像敲鼓一樣砰砰跳著，似乎血管下一秒就要沖破皮膚炸裂開來。眼前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沒有。讀書聲、笑聲、喧嘩聲、尖叫聲、轟隆聲、悲號聲、誦經聲，聲聲入耳。畫面交織錯亂，聲浪回響不絕……眩暈、開心、甜蜜、驚恐、不舍、悲痛、懺悔、麻木、疼痛，各種感知感受情緒一時全部涌上心頭。

　　小鹿在混亂和炸裂中，捕捉到一絲清明、一道影子、一束光。這一束光仿佛天門頓開，佛祖點化；仿佛混沌初開，剎那永恒。小鹿如醍醐灌頂，突然感到腦子一輕，渾身的束縛一下子沒有了。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小鹿看著胖子，喃喃自語，不悲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