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舊日重現
1.存在的證據
你聽說過嗎?
現世的人生,就是累世無數次的輪回。
2021年8月14日下午3:30分。
“哎呀!下雨啦!”
我被小葉的叫聲拉回來。
“月娟你帶傘了吧?”
“帶了,如果我倆打著不夠的話,一會兒再找阿漫借一把。
“我想你是借不到了,今天是七夕節!
月娟我為見你,都做了核酸來上海陪你過節,你怎么感覺還不高興呢?”
我看小葉無辜的臉,攤著手說話我就想笑。
“哈哈沒有!沒有!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我想死你了。”
“好的,那今天我住你那,明天我們一起去蘇州,悠悠很想你。”
“好的。”
我們說著話,阿漫跺著腳過來了。
“月娟、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我看著阿漫的臉很嚴肅,
“怎么了?阿漫。”
他的手有些顫抖,“因為疫情,我這個店可能后面要轉出去了……剛有空就去倉庫里整理東西了,然后我就看到了,這張照片。”
說著他手顫抖著,遞過來一張照片。
小葉走過來坐在我的旁邊,我接過照片。這是一張復古的照片,照片上好像就是我和小葉現在坐的這個位置,
照片上有我、穿著鵝黃色長裙,還有另外一位,穿米黃色襯衫的先生。
看上去,非常有氣質,很帥氣陽光。他笑著的臉,很溫暖。
小葉拿過去仔細看,問我:“這是什么時候拍的照片?這是誰?”
我看看阿漫。
阿漫看看我。
我們都忘了這個人?
阿漫說:“好像、他是我們的朋友?”
然后又搖搖頭,不敢確定的說:
“這個記憶實在是模糊了。”
我拿過照片又仔細看看,“原來是他。”
“他是誰?”
小葉追著我問。
“他就是我夢里面一直夢到的人,我說那是夢又特別真實,像碎片一樣拼不到一塊……”
我重重的坐在沙發上,開始沉默了。
窗外的雨拼命的下著,沒有停下來的一絲意思。
恍恍惚惚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的花橋。
小葉把我扶進門放在床上,輕聲喚著我:
“月娟、月娟……”
她看我傻傻呆呆的不說話,嘴里直犯嘀咕:
“這可怎么辦呀?這可怎么辦呀!哎喲!老天爺呀,保佑我們月娟呀!……”
說著她去給我燒熱水,沖了一杯紅糖水。
小葉把水端過來給我,我抱著小葉哭的泣不成聲……
小葉慌了,輕拍著我的背。
“月娟,月娟,沒事了,我知道你的精神壓力大,別難過,我明天帶你去蘇州散心……”
我還是哭著哭了很久,小葉一直陪著我。
不知不覺睡著了,“我又看到了小時候的我和小胖男孩,
我又看到了穿著紅嫁衣的我和紅色新郎衣的先生。
我又看到了白襯衫和我一起在蘇州平江路上走。
我又看到了蘇州園林白襯衫在拍我。
我又看到了安福路梧桐樹下我們并排走……”
第二天,蘇州平江路。
我們一上午到了蘇州,我說要去平江路上看看。小葉不放心我,一定要陪著我,悠悠繼續跟著她奶奶。
8月份,蘇州有點悶熱。
小葉害怕我中暑,拉我到甜品店里,給我點了一個桂花雞頭米,那個味道、在這里什么時候吃過?
我們從甜品店里出來,繼續往前走。
我記憶當中一個巷子,墻上:
“等你很久,你還沒來,我卻已經習慣等你。”
店名--三月
我走了進去,小葉跟著我。
店里邊有很多字畫,還有旅游時的捕夢網、還有明信片,里邊一位短頭發、大學生模樣的姑娘招呼我們。
他指著墻上的一張明信片跟我說,這是1912年的第一張油畫,是我們的鎮店之寶來著,做成的明信片。
我望著小姑娘手指的位置,看到墻上,
A4的1/4明信片:
船夫穿著蓑笠衣立在旁邊,一位20出頭的男性,穿著青色長衫看著女性露出燦爛的笑,上面穿鵝黃色旗袍的女性正是我……
我拿著那張明信片,手在顫抖。
“請問你們老板在嗎?我有事要請教他。”
“我們老板現在不在,”
小葉忙幫我問:
“他現在在哪呀?我們怎么找到他?”
店員姑娘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有點慌張,又不敢不說實話。
“老板現在,拙政園里邊寫生呢。”
我拿著明信片就沖了出去,小葉趕緊給我付了錢,跟著我跑了出來。
我在平江路上狂跑,小葉跟著我后面跑。天氣熱又悶,我的胸口里有股能量,在翻滾沸騰:
“這世界跟我想了一點都不一樣,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為什么對別人來說的現實,對我來說卻是夢境?
可那樣的一個人,他為什么存在我的現實生活里?
而我卻一直把他遺忘,一直當他不存在,他啊究竟是誰?
他現在又在哪里?”
跑到拙政園門口,我已經筋疲力盡的癱坐在門那,小葉追上了我,拉著我“月娟……-”
說著,大喘著粗氣,生怕我要消失了一樣,緊緊的拉著我的手臂,“我們、不跑了、好嗎?”
我看著他累得夠嗆的樣子,感覺自己也沒有力氣折騰了,我點點頭,“不跑了……”
她拉起我,去買票,我們進了園林里面,正走在長廊的時候,我瞥見了自己,那是2006年,我來蘇州的樣子……
2.同學方先生
“因為凡祈求的,就得著。
尋找的,就尋見。
叩門的,就給他開門。”
---《馬太福音》
小葉也停下了腳步,看著長廊上展出的照片,其中就有一張是我,我穿著鵝黃色的長裙披著長發,抬頭輕嗅著海棠花,照片的角度特別好,正好迎著光。
“這是一張單反鏡頭的藝術照拍法,哇哦!這個是誰拍的,把你拍得好美啊!”
我轉過頭白了小葉一眼:“葉慧琳你什么意思啊,我楊月娟就不美嗎?”
小葉看我生氣了,趕緊解釋“美!美!就是,這個人很會拍,把你拍得更美啦!”
“這個人是誰?”
小葉仔細看了,白底下的簽名:
“苗志方”
2006年3月25日
于拙政園海棠春塢
這時候走過來一位園林的工作人員,小葉上前去詢問:
“請問,參展的作者,可以聯系上嗎?這位是被拍的模特,她想找參展的作者。”
園林工作人員仔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照片,已經過去十四五年了,我的樣子還沒變,
工作人員去,辦公的地方,找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苗志方的聯系方式,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找他。”
小葉忙感謝到:“謝謝、謝謝、”
“喂,”那別人出現了一個男性的聲音,”
“你好,我是葉慧玲,請問“風華”是您拍的嗎?”
“是啊。”
“那您拍的是我朋友,我朋友現在想見見你可以嗎?”
“啊!”
電話那頭,出現了驚訝的聲音。停頓了一會:“那你們現在在哪?”
小葉忙說:“哦,我們在拙政園,展覽長廊上”
“好的,我就在附近,大概過來15分鐘左右”
“好的!好的!非常麻煩你。”
“沒事,一會見。”
8月的天太悶熱了,感覺就要下雨了。
我和小葉在長廊上坐著,我仰視看著自己的那一張照片,努力的回想著2006年。
我來蘇州游拙政園的時候,我聽到身后有兩聲咔嚓!咔嚓!的聲音。再后來我就……不記得了……
小葉跟我小聲說著:“我記得你來蘇州是有艷遇的,這是不是艷遇給你拍的照?”
“我!我!”
頭又開始疼了。
“好啦!好啦!不想啦!”
小葉可能會害怕我這樣下去,會精神分裂。
我們說話的時候,從長廊旁邊走過來一個人:
頭是方的臉是方的,眼睛深奧,顴骨高,整個人感覺方方的,個頭一米七五左右吧,肚子有點大了。
開口詢問:“誰是葉小姐呀,剛才在電話里跟我說……”
他眼睛,瞪著我。我的樣子還是和2006年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我看他望著我,就站起身:
“噢!是我請您來的,苗先生。”
“噢!……”
這位苗先生好像魔怔了一樣,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接著問:“請問苗先生,這是您,在2006年拍的我嗎?”
“噢!是,噢!不不不!”
我和小葉互相疑問看了一眼。
“這張照片,不是我拍的。”
小葉很著急的問到:
“那你是從什么地方,得到的照片啊?”
“這怎么解釋呢,這是我的一位研究生同學拍的。”
我有點激動:
“他姓什么?叫什么?現在在哪?”
“哦!我同學姓方,叫方柏源。我們研究生的時候,成立的攝影組,他是組長,我們只有一臺單反相機設備,他經常和我們一起出外采風。
我記得這張照片兒應該是2006年3月份,拍的。
我還記得我同學當時拍了你,你回頭的時候,他還躲起來。”
“哦!他躲起來了?”
小葉很細心:
“那為什么署名不是你同學的?是你的呢?”
“噢!是這樣,我同學拍過你的照片之后。第二天我到宿舍,就只看到了,這個單反機。”
我急切的問:
“那他去哪了?”
苗志芳,搖搖頭。
“我也和你們一樣好奇,他去哪兒了?我找學校要了他家的電話,當時接電話的是他妹妹,我和他妹妹到現在還保持聯系。”
“太好了!”
小葉叫到。
“那你快點!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們。”
“噢!也可以吧,我是記得2006的前一天,我同學是和你在一起的呀,他當時拍你的時候,我說你走遠了,他就去追你了。
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么你還記得么?”
我失落的說:
“我、不記得了……”
“啊!”
苗志方停頓了一下,
“我還有和她妹妹聯系,聽說方柏源承接了他家的家族企業,在美國和上海開公司了,
再后來,聽說他去美國留學了。我多次想聯系他,都聯系不上。
我也很想見他,想問問他底發生了什么,就離開了,畢竟他當時是我很好的哥們。
他妹妹說她在法國學畫,也很少有見到他的機會。”
小葉示意他和我們一起坐下。
“苗先生,你說得是方柏源他嗎?”
我從兜里掏出阿漫給我的那張照片,
“是的!他就是方柏源”
苗志方很興奮,
“你認識他?他現在在哪?”
我依著柱子,搖搖頭。
“這張照片大概是2012年拍的,我腦袋里消失了和他所有的記憶……”
“啊!怎么會這樣?”
小葉突然站起來,
“不對!月娟,你的記憶為什么會消失,而苗先生的記憶沒有消失呢?”
我思索了一下,這是關鍵點噢,我有勁了。
“苗先生,你能把你和方先生具體的一些事情跟我說一說嗎?”
“可以,在蘇州上大學的時候方柏源是我進學校認識的第一個同學,大學4年里我自認為他是我最好的同學,我有寫日記的習慣,我會把每天的一些事情都記錄下來,記錄最多的就是我和我哥們日常生活。
他人長得高,長得帥又陽光,他又有很多優質的品質,值得我學習。”
小葉很好奇,“比如說呢?”
“比如說他每天早睡早起,生活習慣很好,而且籃球、足球都很擅長。
有時候我生病了,他會照顧我。
也有其他的學生需要幫助,他會主動幫助,他是班里的學習委員,功課很好。
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說他帥,但他從來不動心。
很多人托我給他送情書,他都一一回絕。在大學4年里從來就沒談過戀愛。我一度覺得他是有女朋友的。”
小葉很著急。
“那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有一次吃飯我聽他說,他總在夢里夢到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姑娘。”
“那后來怎么樣?”
“后來就是研究生一年級,我和他在拙政園里采風,就看他對楊小姐拍照。”
苗志方看一眼我,
“后來,他躲到了圓門旁邊,我很想逗他,就想去拿他的相機,結果沒拿著。
我鼓勵他去追楊小姐,他真的去了。再后來就是你們知道的只有相機,
他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
還有就是只有我記得他,以前受他幫助的同學和一些女同學都忘了他,只有我記得。
這使我郁悶了好多年……”
他停頓了一下:
“我不知道葉小姐和楊小姐懂嗎?
如果一個人的記憶里只有我記得,那樣的世界是一個多么可怕的世界,我為此迷惑了很多年。每每跟別人說起,別人都覺得我有神經病……
我現在已經在蘇州工作了,但我所有的日記里,都有記錄我和我的同學的點點滴滴。
我的日記還在,我會經常翻看它,我一直確信我的同學在這世上,所以我一直跟他妹妹保持聯系。
唯一不合理的就是,如果我的好同學在這世上,他不可能不跟我聯系。
我畢竟和他同學了5年,也算是最好的朋友吧……”
我和小葉都沉默了,因為我們也不記得發生了什么,小葉的記憶里只有我。
我冷靜的說:
“如果一個人不被記住,他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如果他被記住,說明他還存在著這個世界上。”
“對!我覺得就是這樣的!”
苗志方贊同到!
我又從兜里拿出明信片油畫,遞給了苗志方。
“這,也是方柏源?”
苗志方看了看我,接過明信片仔細看了看:
“是啊!這就是他啊!那他怎么會穿長衫,你穿旗袍,這是上世紀的時候?”
他問到我的心結,我也不清楚,就搖搖頭。
“難道你們是穿越過來的人?”
“不可能!楊月娟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小葉替我解釋一番。
我思考了一下:
“我們應該不是穿越過來的人,他應該還在這個世界上。而我只是丟了和他在一起的記憶。”
“噢!”
苗志方把方麗麗的手機號碼給了我,我存好了號碼,要求他幫我們一起找。
三月--的老板--一位畫畫寫生的畫家。
在八角亭旁邊,一位看上去大概30歲左右的年青人,平頭,小眼睛,一身卡其色T恤+背帶短褲,坐在那正在寫生。
天下起雨來,我們都跑到八角亭躲雨。
畫家回頭看著我們,我拿出那張明油畫信片遞給他。
他看看我又看看這張明信片,十分驚訝,“怎么是你……”
2.太爺爺的畫
“是我,我叫楊月娟,你認識我?”
“是的,我認識你。”
“你怎么認識我的?”
“哦,2012年的中華藝術宮油畫展。你和油畫上的這位先生一起去看了我的畫展,還詢問了有關我太爺爺和這幅油畫的關系。”
小葉又著急的問到:“哎!月娟你都忘了,他怎么記得?”
我們一起看向他。
他示意我們在八角亭坐下,他把畫具收好。
“我叫李凹,我太爺爺叫李澤源,是這樣子的,這幅畫是我太爺爺當時畫的,在當時我太爺爺的這種現實主義油畫畫法很成熟,所以被很多人鑒賞看好。
我太爺爺為了讓我家世代都能以字畫為生,便把這一幅畫作為鎮店之寶傳下來了,
他告訴我爺爺這畫上面是他好朋友和他好朋友的妻子,他還告訴我爺爺他們的名字。”
“他們的名字、叫什么?”
小葉著急的問。
“這位男先生叫方柏源,這位女士是男先生的妻子,叫楊月娟。”
我呆呆的坐在那,好像那個人確實是我。
小葉又問到:
“月娟她都忘了,那你怎么會記得2012年的事?”
“對!這就是關鍵的地方,因為那天在畫展上,你和方柏源在那看了很久的畫,我料定你們和這幅畫有關聯,就把它寫在我的日記里。
而且那天我知道二位的名字,和我太爺爺留下的名字一模一樣,我對這件事很費解,就更加要記下了。”
小葉又問:“那你有什么發現?”
“沒有什么發現,但我記得那天在畫展上確實見到楊小姐和方柏源先生,和我家展出的油畫里的人一模一樣。
我在想你們是不是穿越過來的,直到今天看到你我又覺得不是。一般穿越過來的人肯定會有所記憶。而你對所經歷的事全部忘記了,說明這是你的現實生活。”
和我想的一樣,我看著略帶個性的李凹,怎么覺得他說的話還挺有道理。
苗志芳站起來微挺著肚子,插嘴說:
“這么說來,只要寫日記,記錄下來就不會忘記了。如果我們都沒有忘記他,那柏源應該還在這個世界上?”
我的內心似乎,找到了一點希望。
跟他兩位分別交換了微信,暴雨停了,告別道謝后,拉著小葉的手快速疾步的往回走,邊走邊說:“小葉,快幫我訂回上海的票……”
“啊!你為什么回去啊?”
小葉可能被我嚇到了,它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足夠我發神經了吧。
“我回去找方麗麗。”
“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的,你還要照顧悠悠。”
“悠悠跟她奶奶,沒關系。”
我搖搖頭,“我要自己去面對。”
小葉看著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沉默了。
蘇州火車站,我和小葉在等車。小葉給我買了吃的東西,讓我吃點,我實在吃不下。
小葉過來擁抱我:
“月娟,原來這么多年你沒有結婚,都是為了在等方柏源嗎?”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有可能我的潛意識知道,所以、一直、沒有找、男朋友。”
小葉著急了:“那他,永遠不出現怎么辦?”
我又搖了搖頭,眼神呆呆的看向前方。
火車開始檢票了,我拖著行李箱和小葉揮手,告別。
火車很快就到了虹橋火車站,我下車,看人來人往,他們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拖著行李,在人群中穿梭,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
茫茫人海,我要如何尋找到你?方先生,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