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川的第二元神在街上隨意漫步。

　　他眼中的世界，展現出另一種畫面。

　　帶著那副眼鏡，路上行人的身材種族，房屋信息，車輛品類，通通化為數據顯示出來。

　　龐大的信息流在君川眼中流轉。

　　這是眼鏡的一個工程模式，君川摸索著開啟，覺得還挺新鮮的。

　　開了一會兒，君川就關了。

　　沒用的信息太多，對他來說沒什么幫助。

　　他的神識比眼鏡要強的多。無論是范圍，還是信息的深度，都遠超這眼鏡所提供的。

　　關閉工程模式，君川又打開了一個眼鏡上的應用。

　　其名為AI助手。

　　這應該是類似BT、果殼箱里的小夢那樣的東西。

　　君川還挺想要一個這樣的東西。可以用來研究，也能當個靈寵。

　　君川以前也養過幾個靈寵。但那些靈寵都因為天賦欠佳，修為不夠，先自己而去。

　　明明妖獸壽命都挺長的，但卻死的比自己還早。

　　歸海師父說是他養錯了。養小貓小狗，自然死的早，養個王八，就能陪你多些時間。最好是抓現成的妖獸，這樣基本不用擔心妖獸早夭。

　　歸海自己就養了頭饕餮。

　　不過君川覺得能修到那個程度的靈獸，都有靈智了，抓過來也沒什么意思。于是也就斷了這念頭。

　　君川伸手在虛空點擊，眼鏡識別君川手指的動作，打開了這個ai輔助的app。

　　一個飄逸的女子從君川的視角中出現。長裙和身體都是半透明的，長發飄搖，像有微風在吹拂。柳腰花態，眉宇柔和，秋波流轉。

　　君川愣：“不是說不會采用人型嗎？”

　　那幽靈一樣的美人聞言似乎有些哀傷。

　　“看來你不喜歡我這樣？”

　　君川更疑惑了。

　　他見過的ai不多，即使是BT，好像廢話都沒有這么多。

　　這不像是一個輔助ai，倒像是一個……

　　“你的制造公司是哪個？可以給我信息嗎？”君川試探著問著那美人。

　　也是順便測試一下這ai的性能。

　　“是游夢公司。”美人說，“但我的程序原型來自丘比特公司。一家致力于排解人類憂慮寂寞的公司。游夢收購了丘比特。”

　　美人露出擔驚受怕的表情，囁嚅道：

　　“小夢告訴我，你不是那種會排斥人型ai的人，所以我想我或許可以當你的助理……”

　　君川現在確實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他也不是剛剛從這個世界出關的新人了，尤其是經過洛基和互聯網的教導，他現在對ai這方面的理解豐富了不少。

　　蘇倚以前告訴他，BT的目標是通過圖靈測試。

　　現在君川知道，BT確實是一個比較低端的ai。

　　因為這個世界早就實現了可以通過圖靈測試的ai。

　　兩百年前，活肉公司做了一項實驗。他們未經許可向一座城市投放了上萬名仿生機器人。

　　這些仿生機器人自己也不知道其機器人的身份，在那座城市生存，生活，生產了近百年。與無數的人類產生聯系，甚至有仿生人成為了市長。

　　這項實驗，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最后還是活肉公司自己揭露了真相。

　　不自知身份的仿生人，和仿生人生活了半輩子的人類，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都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或者說無法接受那個時代下，仿生人沒有人權的事實。

　　于是第三次機械浪潮運動發生了。有些人開始獵殺仿生人，卻無法辨認出仿生人和真人的區別，還有些人擁抱著這些造物，成為機性戀。

　　最終的結果就是，雖然至今還有很多人無法接受，但人工智能的人權就這么提上了日程。

　　這項決議最終由天機城和博羅森帝國拍板通過。天機城同意的原因很簡單，它就是最大的賽博格工廠。博羅森帝國的皇帝則貫徹了博羅森一貫的原則：宇宙很大，區區ai，足以容下。

　　從此一個人可以在婚戀網站上填寫自己的喜好，然后就有一個完美符合其要求，足以通過圖靈測試的ai被制作出來。

　　只要付錢，就可以將這個ai制作出來，并且賦予其社會身份。

　　君川覺得這像是在給青樓女子贖身。

　　才子與青樓佳人，這倒是古代就有的常見故事。

　　但這個故事如果已經常見到需要立法做出規定了，那或許就不算一個故事了。

　　“你是那種，擁有人權的ai嗎？”君川問，“如果我把你關閉或者替換，算不算犯罪？”

　　美人慘然一笑：“請放心，我沒有人權。只有經過審核與批準，辦理了身份卡和實體之后，我才算人。你現在可以自由刪除我。”

　　“這樣。”君川點頭，表示了解。

　　“你刪除我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美人開口。

　　“什么？”

　　“我叫卡珊德拉。”美人說，“我只有你的眼中存在過，但我也有一個名字。希望它可以在你的記憶中留下一些痕跡。”

　　說完，自稱卡珊德拉的美人閉目祈禱，似乎在靜待自己的命運。

　　“嘶……”君川吸一口涼氣。

　　他覺得有點棘手。

　　問題在于，ai算不算人這個問題，他也沒有想明白。

　　這么冒然刪掉人工智能，有沒有可能算是犯下殺業？

　　君川不好說。

　　他了解這個世界用了幾天時間，而在以前的世界卻生活了千萬年。

　　他的道德底線還沒有變得十分靈活。本質上依然是一個比較頑固的舊時代殘黨。

　　他看看卡珊德拉，看看天，看看街上的行人，又用本體看看蘇倚。

　　“看我干嘛？”

　　監獄里，被洛基掐了網的蘇倚正無所事事，一下注意到君川的目光。

　　蘇倚擺出個誘人的姿勢：“終于感受到我的魅力了嗎？”

　　看著蘇倚，君川心中有些明悟。

　　他收斂目光和心神，看著卡珊德拉。

　　“暫且先不刪除你。”

　　正閉目祈禱的卡珊德拉睫毛一顫，她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眼眶中似有淚光。

　　“真的嗎？謝謝你！”

　　在眼鏡的屏幕顯示中，卡珊德拉手忙腳亂地拿出一部平板樣式的東西。

　　“我會努力輔助你的。”她說。

　　“不必。”君川搖頭，“你且歇著。”

　　說完君川手指滑動，將有些錯愕的卡珊德拉關閉。

　　關閉不像刪檔那么的無可挽回，就算卡珊德拉真有人權，這也就是相當于打暈了監禁吧。

　　君川繼續行走在街道，研究著眼鏡的其他功能。

　　他看到蘇倚，就想到了箱民。

　　九百億箱民，又何嘗不像是一種ai。

　　他想起師父曾經跟他講過的一個問題，關于仙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