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特一聲令下,眾人朝著蛛王村行進。越靠近目的地,周圍的節肢動物愈發密集,層層疊疊的蛛網如同一張張巨大的魔網,似要將他們盡數吞噬。
“這里,讓人渾身不自在。”米爾特抱緊雙臂,臉上滿是厭惡。作為隊伍中唯一的女生,她本能地對這地方抗拒。
“沒關系啦,就是些小蟲子罷了,沒有什么好怕的。”膽大的米爾德安撫著她,其他人也投來安撫的微笑,但說實在的,再在這種地方待下去,精神都要出問題了。
終于,他們抵達了蛛王村。不過,這里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好——蛛絲將村莊層層包裹,中間巨大的“繭”狀物體讓人心生畏懼;街道上空無一人,像是荒廢已久。
“這里……真的有人居住嗎?”米爾德疑惑地看著這荒無人煙的地界。
“歡迎各位來到蛛王村,請就地坐吧,雖然也沒有可坐的地方。”蒼老卻清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位白發老嫗佝僂著腰緩緩走來,暗紫色長袍布滿歲月褶皺,褪色的布料間泛著銀絲冷光,每一道紋路都似纏繞著蛛絲般詭異。寬大的衣袖明顯不合身,透著陳舊的年代感。
“請問您是?”哈雷特上前一步,警惕的目光落在老奶奶身上。
老奶奶似是看出哈雷特的擔憂,露出慈祥的笑容:“不用緊張,我這把年紀,可沒力氣傷人。我叫悅靈弦,是這個村子勇者的愛人。”
“勇者的愛人?”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哈哈哈,這個村子曾經有一位被眾人崇拜的勇者,我是他的戀人。”老奶奶并沒有因為他們的驚訝而不滿,看起來十分和藹。
大家這才意識到方才的失態,尷尬地笑了笑。哈雷特接著詢問來打破僵局:“那這個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他們啊,都搬走了啊,不明顯嗎?”
被她這么一說,眾人也明白了,看來這里曾經經歷過一場可怕的變故。
“那您老人家為何不搬到別處?是因為心系村子嗎?”話一出口,哈雷特就后悔了。只見老奶奶臉色驟變,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就在這時,米爾德從遠處跑來,大聲喊道:“中間的不是‘繭’,是個用蛛絲包裹住的東西!”
米爾特面露難堪地看著自己的弟弟,說實話,她這時候真不想和他有任何關系。
不出所料,原本還在回憶的老奶奶生氣地瞪著跑來的米爾德:“誰讓你過去的!咳咳……”
米爾特趕忙攙扶著她,輕聲安撫。
“對,對不起,我就是太好奇了……”米爾德低著頭,聲音微弱。
老奶奶看了看他,嘆了口氣,枯瘦的手撫摸著他的頭:“天真是好事,但不能當做犯錯的借口,這次就算了吧。”
哈雷特舒了口氣,試探著問道:“您能告訴我們,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嗎?”
她轉身指向哈姆,說道:“你的伙伴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問他不就好了。”
哈姆尷尬地點了點頭,顯然,他在看到那個“繭”的時候就已經打算探究一番了。“里面是一個拿著巨劍的男人,應該就是您說的勇者了吧。”
“不是,你們能不能收收你們的性格……”
“沒關系。”老奶奶用平靜的語氣打斷了哈雷特,“追尋真相是好事,不會讓人愚笨;若是不懂裝懂,才是最致命的。”
老奶奶這番話里藏著深意,讓哈雷特更加好奇這里發生過的事。
“來,你們跟著我來吧,我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事。”老奶奶似是察覺到了眾人期待的目光,沒等哈雷特詢問便主動說道。
米爾特繼續攙扶著她,眾人朝著中間的巨“繭”走去。遠看沒什么特別,走近才發覺這東西大得驚人。老奶奶坐在巨“繭”面前,望著蛛絲間斑駁的光影,開始講述這里的過去。
“這個雕像啊,是曾經斬妖除魔的勇者,受村民們愛戴,他們為他建立雕像,讓他成為村子的守護神。但好景不長,人們在角落里發現蛛網,隨后在無人問津的地方發現更多蛛絲。他們心生恐懼,認為是勇者帶來了災難,把他當成邪祟。就這樣,他再次被眾人捧上高處——只不過是用十字架掛上去的。”
說到這里,老奶奶的表情變得無比復雜,眼中泛起淚光,嘴唇顫抖著,似乎要用極大的勇氣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眾人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等待。
“他們將他帶到沙漠,狂風卷起砂礫,灼燒的火焰映紅了村民扭曲的臉。他被綁在十字架上,身影在熱浪中搖晃,卻沒有反抗,也沒有辯解。那些村民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仿佛當初不是他斬殺邪祟,而是邪祟自行消亡!咳咳咳……”淚水終于從她眼角滑落。
米爾特輕輕拍打著老奶奶的后背,眼眶也紅了。
“或許那并不是誤解,畢竟照現在看來,可能真是詛咒也說不定。更何況村民們也只是普通人……”哈姆低聲道。
哈雷特一把捂住哈姆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你少說兩句吧,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哈姆看著老奶奶臉上的淚痕,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抱歉。”
老奶奶擺了擺手,語氣平靜:“沒事,都是普通人,有這種恐懼很正常。大家都忘了,勇者也是普通人……”
哈姆這才發覺自己的話有多欠考慮,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只能低頭不語。
“勇者被火刑時,您在做什么?”米爾特把話題拉了回來。
說到這,老奶奶的神情更加落寞。她猶豫許久,終于開口:“我拼命擠進人群,哭喊著求他們住手,但我的聲音被淹沒在討伐聲中。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說‘替我好好守護他們’……那一刻,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等我回過神,人都散了,他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眾人沉默不語,心中滿是震撼。誰能想到,曾經的勇者竟落得如此下場?
“不管怎么說,他們的行為,并沒有得到好結果。”哈姆看向四周被蛛絲覆蓋的村莊說道。
“怎么會有好結果?自那以后,黑夜中總有蛛絲無聲蔓延,像是詛咒應驗……所有人迫不得已離開了蛛王村。”老奶奶閉上眼睛。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許,她正在懷念過去吧。

夢中人小安
殺死惡龍的勇者,被信奉他的人們推上了處刑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