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天歌回憶完當天的這一切事情之后,他慢慢地把其他照片都收進了檔案袋里,桌上只剩下兩張拍立得——今年國慶期間和蕭煜婕拍的另一張照片、以及幾天前與陸青夢和戴余音合拍的照片。
他看著這兩張照片,遲疑了好一會,才把這兩張照片收了起來。
“你們哪,總是能給我玩點新花樣。”
次日,工程測量實踐課結束后,陸青夢、戴余音、蕭煜婕、劉天歌四人在校內美食街區的三樓旋轉餐廳聚餐。
“青夢,今天上課表現不錯,算是終于緩過來了。”(蕭)
“嗯,以后這也是我最后一次對著學姐、學長……還有余音之外的地四個人公開唱歌了。”(陸)
“啊……也對,這個月之后,大二學年確實沒有合適的要公開唱歌的場合了。大三學年之后,要么像我一樣提前開始復習考研,要么像煜婕這位每個學期的加權都是全院第一的大佬一樣,不需要太認真學習就能保研,直接從院學生會系統空降至校學生會主席。”
劉天歌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說道:“陸青夢,看來你的唱歌夢到此為止了,不過只是線下。”
“學長的意思是讓我當vtuber出道?”(陸)
“嗯,但只是初步設想。而且需要你們的蕭煜婕學姐提供技術支持,所以今天我特意下課后請巨佬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一會你們聊聊技術問題。既然線下的音樂廳不能去,那么線上的總是沒問題的。畢竟你高中之前都是正常唱歌的,直到在涼川區第一高中碰到余音之后才會出現那種特殊情況。然后我和煜婕成為了第二個和第三個可以旁聽你唱歌的幸運兒。”(劉)
“沒事,這和余音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也找到了我最需要的聽眾,雖然只有你們三位。”(陸)
“那么,煜婕巨佬,你們先聊著,我就先吃起來了。”(劉)
……
蕭煜婕和陸青夢以及戴余音談完之后,確定了最終方案。
“說起來,你為什么一直只讓他們知道我們是高中同班同學以及大學里同班同學,只是關系比較友好的普通朋友而已?我能理解你對其他人完全隱瞞我們兩人的一切過去的操作,但實在不能理解你對她們倆的……”
“你是院學生會和校學生會的主席、每學期加權第一、拿了兩次國家獎學金的巨佬,全國級學科競賽大獎拿到手軟。我除了和你一起參加BIM大賽蹭了你的全國二等獎之外,沒有任何榮譽貢獻,也沒有任何職務,加權也只是專業80個人的第54名,找工作都成問題。現在也只是和你合作了大創課題而已,就算是這個課題,實際上除了文獻綜述之外也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在其他人看來,我們當同班同學當得同學再久,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是怕對她們產生干擾?”
“可以這么說,她們的世界里出現我們兩個不會給她們人生帶來負面影響的觀眾,只是一場意外。青夢余音這個從她們初三下學期時就使用的樂隊名字,是專屬于屬于她們兩人青春夢想中,無盡的回聲。我們只是回聲的聽眾和傳播者,回聲的來源始終只是她們兩個而已。就算是現實中可以這么做,但你覺得,青夢有可能接受和余音之外的人舌吻嗎?”
蕭煜婕搖了搖頭:“我只會和你做這種事。”
“那就不要問那么多了,她們的相互依存比我們更強,陸青夢需要來自戴余音的舌吻來平穩心情,戴余音也需要陸青夢的歌聲才能緩解比其他人更容易積攢的各種壓力。我們倆……算了,明天就是周五了,別忘了一周一次的練歌房四人會。”
“我記得的,不過你覺得陸青夢真的沒問題嗎?”
“如果有問題的話,測量課應該上到一半就暈倒了,別想那么多。”
劉天歌說到這里,和蕭煜婕揮手告別:“我先回去午休了,下午的工程估價別忘了帶圖紙。”
“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陸青夢的vtuber計劃,最終敲定于這周的周六開始。
地點則選在只有她們兩人的四人寢里。
蕭煜婕為劉天歌進入女寢提供了擔保——因為在這所學校里,男性只在兩種情況下被允許進入女寢的居住區:有女性學生干部的一對一擔保,這種情況下也只允許一位男學生和這位女性學生干部一起行動,男性教職員完全不被允許;寒暑假封樓后的女寢——雖然男性校工可以定期對樓道進行清掃,但除非寢室里出現了特殊情況,否則各個女寢是完全不開放的。
至于攜帶行李的新生如何上下樓?
這排五年前剛剛落成的現代化六層四聯宿舍里,有八臺平均分布在四棟樓的電梯,載重上限為1100kg。
雖然對劉天歌來說,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擔保了,但對在這棟樓里一年都見不到幾個活的男性的宿管小姐來說,每次劉天歌的進入,都需要她向兩人所在的旅城學院詢問具體情況。
因為劉天歌是這個宿舍樓區里,唯一多次被擔保進入女寢樓,且從沒有遭到其他女生舉報的人。
“我覺得,你們的b站賬號就叫青夢余音好了,反正記得你們樂隊名字的人也沒幾個了。而且,也符合你們的基本情況。”(劉天歌)
“我沒問題。”(陸青夢)
“我也沒意見。”(戴余音)
于是,這個b站賬號的名稱就被確定為“青夢余音_official”。
“那么,以后這個樂隊就由我們四個人按照以往的分工來安排吧,我來作詞,有著絕對音感的戴余音作曲,陸青夢主唱,蕭煜婕負責解決一切技術問題。”
“行。”
“……”
僅僅半小時后,這個賬號的翻唱歌曲《告白氣球》的mv就成功發布并通過了審核。
雖然因為本身就是測試版視頻,單日播放量也才剛剛上千,但至少把最簡化的視頻上傳全流程走了一遍。
這次活動的目的,事實上已經達到了。
“大家應該都清楚我們之后會怎么上傳視頻了。那么,接下來,我要向青夢提一個建議——你可以試試說唱。”
“說唱?”
“沒錯,不過這需要拜托煜婕巨佬帶她去藝術團和街舞社接受教學了。你們在搞視頻的時候,我把b站上的視頻做了統計。到19年10月底為止,除了民樂之外,優秀說唱視頻比其他的都能獲得更多的流量,當然,也能給你帶來更多的反饋意見。雖然你只是受過九年專業訓練的業余歌手,但這并不代表你比那些歌手低一等。你要有自信,不過如果確實不太符合的話,那就改成你原來的主打校園歌曲。”
“好,聽學長你的。”
“天歌這家伙,對他的五個最常見評價是——清教徒、百科全書、數學黑洞、P社總參、大協調者。只要不是數學問題,你們聽他的就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多謝學姐提醒。”
就在這時,劉天歌反問道:“P社總參?誰給的評價?”
“我給的。”(蕭)
見答案并非自己的預期,劉天歌只能無奈地結束聊天:“好吧,當我沒說。今天就到這里吧,以后再有這類活動,我們盡量借藝術學院的錄音室。兩位學妹再見。”
“學長學姐再見!”(陸、戴)
一分鐘后,蕭煜婕帶著劉天歌離開了女寢聯棟區。
“就送你到這里吧,明天上課見。”(蕭)
“嗯,沒問題。”(劉)
……
一個月后,青夢余音上傳的第二個視頻——根據劉天歌的計劃——是一個原創說唱視頻。
但就在視頻準備上傳的時候,戴余音發現了一個嚴重問題——
“中間一部分的音樂在疊音效的時候被覆蓋掉了。可是,我們這周不能再借用錄音室了。”
蕭煜婕對此給出了一個十分無奈的答復:“沒錯,用原來的的確可以,但……我多花點時間再拼上去吧,沒辦法了。”
“那就拜托學姐你多幫忙了。”(戴)
在幾小時后的二次上傳期間,劉天歌突然想起了陸青夢之前發生的演出事故:“對了,最近你有什么身體不適的感覺嗎?”
“沒有,多謝學長關心。”(陸)
“那就好。接下來,就到了兩位學妹主攻的時候了。”(劉)
“???”
面對兩位學妹的一臉問號,劉天歌稍稍咳嗽了一聲之后,做了補充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們要獨自完成作詞了。”
“為什么?”(戴)
“不用太緊張,我們最近兩天收到了四門專業課的大作業,以及六門專業課的校考通知和三門專業課的院考通知。從我們這一屆開始,因為專業認證,這些課程中有一半都不只是交一份期末論文就可以結課的了。今年的我們就是明年的你們。除此之外,六級考試到了最后的沖刺時間,我和煜婕都準備一次性沖一個更高的分數。所以,我們到明年1月初暫時不能一起行動了,如果你們還準備發歌的話,就只能靠你們自己了,學姐最多只能幫你們借到四個小時的錄音室。”(劉)
“沒事,大不了我們暫時停止好了,反正這與最初的夢想并不沖突。”(戴)
“嗯,我沒問題。”(陸)
最終,陸青夢和戴余音做出了暫時的妥協。
于是,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四人之間除了工程測量課之外,沒有別的見面可能。
直到2020年的1月份,蕭煜婕在元旦假期過后才通過視頻聊天問了劉天歌的考試情況。
“天歌,考的怎么樣?”(蕭)
“估計要掛兩門。”(劉)
“兩門?!怎么會這樣?”(蕭)
“不清楚,我是這么感覺的,當然也可能全部通過。但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劉)
“要不去外面放松一下?”(蕭)
“你真的沒問題嗎?我看你也并不輕松。”(劉)
“還好啦,也就是拿不到滿分而已。”(蕭)
“而已……學神的操作我學不來。”(劉)
“沒事,學不來就別學了,那兩門最難的及格就行,我都不敢說自己能考的有多高。”(蕭)
“好吧,不過我覺得沒有必要在這座城市里,下一次留到過兩天回去之后吧?今天去游泳館就好。”(劉)
“也行。不過后天回去之后,你得好好地讓我享受一下。對了,別忘了和學妹她們說一聲,我們四個魔都人后天上午十點在南門口的公交車站一起上車。”(蕭)
“知道了。”(劉)
兩天后的傍晚,陸青夢、戴余音、劉天歌、蕭煜婕四人在蕭煜婕的家里聚會。
“這個寒假,目標就是完成至少一個MV,這將是我們的跨年大制作。煜婕的父母本來就不管她,你們兩位學妹都跟家里人說了嗎?”(劉)
“他們同意了,沒問題,還希望我在學姐家多學一點。只要除夕到大年初二這三天在家里就行。”(戴)
“我也是。”(陸)
“那就好,煜婕,你來說說你的安排吧。”(劉)
“嗯,兩位學妹住在二樓,我和天歌分別住在一樓的兩間臥室。主要是我不太想搬動我房間里的一大堆東西。畢竟你們三個都知道,我本身可以算是‘野生技術協會’的一員了。很多裝備不方便移動,因此二樓的東側走廊盡頭那間房間不要進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別的注意事項了,你們基本上可以和待在家里一樣在我這里住著。”(蕭)
“聽說你這里有地下泳池?”(劉)
“是真的,雖然直徑只是十米而已,不過你最好把你那些想法收起來。”(蕭)
“雖然我們并不介意學長在場,但還請不要過于貪心。”(戴)
“咳咳,我知道。我一個人不可能對付你們三個的。”(劉)
“那就行。至于三餐怎么解決……”
蕭煜婕繼續說起了自己的安排,
五分鐘之后,討論結束,四人在別墅里分散行動。
“那我繼續先睡午覺了,你們慢慢準備晚餐。”(劉)
正當兩位學妹準備說話的時候,她們遇到了蕭煜婕勸阻:“算了,你們別叫他了,他可是廚房殺手,最好讓他不要靠近廚房。接下來,你們按我說的做……”
于是,在青夢和余音兩人買回指定的菜之后,整個客廳按照蕭煜婕的要求,布置成了一個簡易的錄音室。
蕭煜婕本人則在廚房準備著晚餐的后續工作。
“果然,兩個人的效率比我一個人高多了。”(蕭)
“謝謝學姐夸獎。那學長他……”(戴)
“現在是下午三點半,估計四點左右就會起床開始寫詞了。不過這次的這首說唱歌曲可沒有那么簡單,他昨天跟我說過,這次的歌曲輕易不太好寫,你們看最近的新聞也注意到了。”(蕭)
“沒錯,外出取材確實不太方便,傳染病尤其多發。更不要說現在是2020年的一月中旬。”(陸)
一周多的時間之后,劉天歌的預判應驗了,全國進入緊急防疫狀態。
四人作出決定——從二月開始,平均兩天外出一次,除了蕭煜婕之外的三人輪流外出。
在并不確定自己什么時候能回學校的情況下,劉天歌修改了原來的作曲計劃。
“因為2月17號開學,四周寒假變成五周,因此,我們實際上的時間反而是增加了。現在既然是疫情,那我們就需要通過說唱鼓舞所有人。而且,有許多陰謀論都可以作為反諷的素材,說唱歌詞的資料就有太多了。”(劉)
“天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們現在是等你把歌詞寫出來嗎?”(蕭)
“不,這次我準備用《野狼disco》的曲調,弄一個變奏曲。你們和我一樣都要去外網看看外面的網絡世界,到時候你們會發現這道長期以來存在的語言墻不是在保護我們,而是在保護墻外的人。順帶取材寫歌詞。”(劉)
“學長,可是有些網站上不去……”(戴)
“你們用你們的b站官方賬號向學校申請,標注自己是要在外網注冊賬號來,需要提供VPN。當然了,你們的這個賬號也會被學校納入監管,不過這樣也好。”(劉)
“懂了,謝謝學長指點。”(戴)
“這些事情交給余音來做就好,青夢你繼續練聲,你是最后決定性的那一個,但也不要背負太大的壓力。最差的情況就是轉型為真正意義上的vup,而不是現在的音樂區up主。但只要你還能繼續唱下去,我們希望你一直是這個組合中的主唱。”(劉)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繼續吧。”(陸)
“嗯。”(戴)
接下來,陸青夢的歌曲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逐漸讓她成為了一名十萬粉級的up主。
可是,如果事情有這么簡單就好了。
陸青夢和戴余音在最近的一次單元測試中發現自己只有B-(陸)和B+(戴)的評價,才感覺到自己最近的專業課學習狀況很不正常的時候,一同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事實上,當陸青夢在不斷地產出作品的時候,她的學習壓力也在不斷地增加,直到四月份時,因為兩門專業課的的大量計算題而達到了最大。
即便是有蕭煜婕的幫助,這學期因考試制度修改而形成的六門校考、三門院考、一門上機考的重擔也已經讓她不堪重負。
這時,別墅里的日歷已經撕到了青年節的那一天,但這幾位青年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陸青夢和戴余音在和專業課的三千多頁教材斗智斗勇——雖然已經劃定了校考的考試范圍,但這種操作反而把學生們的復習周期提前了。
于是,客廳中的所有錄音錄像設備在五月五日被全部收進了蕭煜婕家的儲藏室。
和音樂有關的一切,就好像對視頻按下暫停鍵一樣,完全暫停在那關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