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惡行
劉老太全名叫做劉蓮翠,出生在新舊社會交替之際,那個時候的鄭東市還僅僅是個不大的小縣城,村里雖然窮,但至少溫飽無憂。
她沒有上過學,很早就幫著父母操持農活,割豬草,種小麥,打高粱,樣樣拿手。隨著年紀的增長,村花的名聲漸漸傳遍十里八鄉。
求親說媒的人幾乎把家里門檻都踩爛了,但她的芳心卻被一位下鄉的知青俘獲。
那個年輕人長的白白凈凈的,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跟村里面渾身帶著泥土氣息的男人們都不一樣,他會在結束農活以后,把衣服漿洗的干干凈凈,哪怕下雨天都不例外。
她喜歡和他在草垛里偎依在一起,聽他背誦詩歌,雖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但他那認真的表情,就足以讓她傾心。
后來他回城了,臨走前告訴她等自己安頓好以后就來接她。
她滿懷期待的等著,因為她有了身孕,她堅信一個父親不會狠心拋棄自己的骨肉,這一等就是半年。
他回來了,被裝在一個小盒子里送回她的身邊,還有一張烈士家屬的證書。
縣里的人告訴她,南邊有個國家侵略咱們,他報名去了戰場,犧牲在邊境線上。
她嚎啕大哭,平靜之后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因為他是個孤兒,不能讓他家的血脈斷絕。
后來她的父母走了,她一個寡婦帶著獨子,艱難地生活。
村子里有些人開始說風涼話,她默默地忍受著,只是不斷地告訴兒子,長大后要像父親一樣,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有一年村里遭了自然災害,家家都沒吃的,她每天去山上挖野菜,采狗尾巴草,晚上用鐵鍋炒,再磨成粉,維持著生存。
她自己餓的頭暈眼花,忍著嘔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硬塞粗糲的麩皮餅子,把柔軟易消化的面條留給兒子。
村里面的閑漢們得知她家有糧食,堵上門討要。
她一個餓的弱不禁風的女人,握著菜刀死死護在兒子前面,被打的頭破血流。
…………
“那……后來呢?”郝建沉默了許久,語氣低沉地問道。
“后來啊,縣里的領導來了,說不能讓烈士流血,家屬還要流淚。”劉老太灰白的瞳仁里仿佛有了一絲色彩,“動手的人被抓起來了,我們娘倆被接到縣城安頓。”
“領導給我找了工作,建東進了小學,每個月還有烈士津貼拿,日子慢慢好起來了。”
“我看著他大學畢業,結婚生子。”
“兒子孝順,就是工作忙了點,媳婦兒人好,把我當成親媽照顧,孫子聰明伶俐,經常粘著我。”
“我以為這輩子算圓滿了,這人吶,一口氣松了,身子骨就垮了。”
“后來我中風了,癱瘓在床,兩口子請了保姆照顧我。那個女人長的面善,做事又麻利,家政公司說她以前照顧過重病的老人,很有經驗。”
“剛開始幾天,保姆確實很盡職盡責,給我喂飯,擦身體,換衣服……”
“但誰又能想到……這個姓何的女人是個惡魔!”
劉老太的聲音突然就變得充滿戾氣:
“我記得那天下午,兒媳婦送孫子去上學,沒過多久保姆就拿著毛巾進來。”
“我以為她要給我擦身體,想不到毛巾卻捂在我頭上。”
“我叫不出來,動不了,看不見,只覺得一雙手死死按著毛巾。”
“后來毛巾松開了,我才能呼吸,我看著保姆,用眼神求她收手。”
“但她只是起身把房門關上,回來一屁股坐在我胸口,又用毛巾捂住我,過了一會兒加上枕頭,整個人都壓在我頭上。”
特么的這還是個人嗎?
乘客們雖然逃進其他車廂,但總歸有膽子大的人在附近張望,此時聽到劉老太的講述,忍不住罵出聲。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這里了,只記得最后的畫面是保姆坐在我的尸體上,搖著蒲扇給我兒子打電話。”
“她說,快回來吧,你媽不行了……不要慌,我送走了很多人,后事我懂。”
劉老太講完了自己的經歷,車廂里一片死寂,每個人都被震驚,真相挑戰著他們心中的道德底線。
他們只是普通人,生活在正常的社會里,怎么也想不到陽光下居然有著如此骯臟殘忍的事發生。
“我能為你做什么?”郝建咬著牙說道,聲音嘶啞。
“小伙子,我時間不多了,求你找到我兒子,跟他說,媽已經走了,讓他別太傷心壞了身子,以后好好生活。”
“那真相呢,你不想報仇么?”
“沒有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就連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都不知道,腦袋里只有一個聲音,找到合適的人,講出我的故事。”
“現在你聽完了,我該消失了。”
劉老太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變得虛幻,朦朧,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車廂內一切都恢復正常。
燈光不再黯淡,那些逃離的人眼神迷茫片刻后回到原本所在的位置,之前玩手機的繼續玩,聊天的接著交談。
眾人就像集體做了一場夢,夢醒了,什么都不記得了。
【事件完成】
【是否現在開啟專屬面板以鎖定身份】
【接受/拒絕】
郝建默然在心里選擇了拒絕,他覺得某個真相即將撥開迷霧,對自己露出清晰的一角。
這里明顯不是合適的地方,他決定回家后再仔細研究,此外心中憋著一口郁氣,始終難平呵。
…………
下車時,郝建驚訝地發現地鐵站變了模樣。
平日里熱鬧喧囂的站臺不見等車的人群,只有一幫全副武裝的特警,他們圍成扇形,荷槍實彈,眼神凌厲。
還有一幫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人,招呼下車的乘客按車廂排列成隊伍,用奇怪的儀器檢測每一個人。
最開始有人不配合,但當槍口指向他們后,所有人都老實了。
“大家不要慌,我們是在執行任務。”一個領頭的彪形大漢站出來大聲說道。
“我們是市特警大隊的,接到消息說有在逃犯混進咱們這趟地鐵。”
人群頓時騷亂起來,大家驚疑不定地審視著身邊,生怕哪個陌生人誰會突然掏出刀子挾持自己。
彪形大漢雙手下壓,示意所有人鎮定:
“不要亂,逃犯是個詐騙分子,沒有攜帶兇器,來排好隊,按順序排查。”
郝建的表情有些蛋疼,這場面你跟我講是為了抓詐騙犯,騙小孩都不敢這么編。
別的不說,那跟地雷探測器一樣往身上杵的儀器,當大家都眼瞎是吧。
他覺得這陣仗是沖自己,哦不,沖著所謂的【玩家】來的。
現在回想,自己并沒有選擇當時開啟身份鎖定,說不定能夠蒙混過關。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該輪到郝建被檢測了。
一個黑墨鏡拿著儀器在他身前揮舞幾下,見顯示屏上沒有數據變化,便讓出道路,示意他離開。
郝建偷偷松口氣,快步走向地鐵站出口,途徑彪形大漢時,見他與自己目光相對,生硬地點頭笑了一下,隨即轉頭邁上臺階。
彪形大漢見郝建身影遠去,收回視線看向下一個人,旁邊一個像助手的人湊過來說道:
“頭,這貨有點眼熟啊。”
“嗯,之前灰霧事件,咱倆被追殺,其中有他。”彪形大漢點點頭,“上上個月那次日常事件。”
“我去,想起來了,這貨西瓜刀使得賊溜。”助手叫道,“要不扣了他?”
彪形大漢白了助手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你特么跟個NPC較什么勁兒,他還有那時候的記憶嗎?”
助手撓著頭訕訕笑道:
“這不想起上回被連追三條街,憋屈嘛。”
“行了,專心點,趕緊排查這次事件的玩家是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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