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鬼老頭兒和基瓦拉的爭斗了。鬼老頭兒信心滿滿,因為出售蜜月種植園就是由他親手促成的,他跟當地官府的勾結簡直是他最重要的一種日常商業活動,他能有這種信心自然不奇怪。而基瓦拉,借助她高祖母基拉瓦(沒有人知道她為什么活得這么久)辛苦積攢的財富,雄心勃勃地想要接手蜜月種植園,干一番真正的大事業。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蜜月種植園這幾個月由于經營不善,現在已經發不出工資了(他們搜查過抓根寶的住宅,沒有發現他積攢的財富)。
“所以你們是想要我掏錢給你們發工資?”我問道。
“是的,因為現在是你在主持蜜月種植園。”
“要是我把它賣掉呢?”我想。
但這不重要,我昨天在抓根寶的臥室底下發現了很多的錢。
“這幾個月一直在收獲甘蔗,難道沒有進項嗎?”我問道。
“因為種植園里一直都不穩定,所以今年的訂單減少了很多,制成的月亮糖全被堆放在倉庫里。”
“你們現在能開工嗎?”
“隨時都可以,也可以暫時停下手里的活去修路。但是幾個月沒發工資,我們連生活費都沒有了。”
“先支付你們一個月的工資,等貨款拿到了,再來商量剩下的工資怎么發。”
“那我去召集工人們!”
“不,你們明天下午再來,現在我身邊沒有這么多的現錢。”我說道,心里已經有了計劃。
“那好,明天下午我過來找你——你可不要唬我們。”說著,老虎人走了。
“我都快跑路了,這錢可不能我出。”我心想。
晚上,泰強回到客棧里,點亮了燈,表示一樓的酒館開始營業。因為這幾個月的生意不景氣,來喝酒的虎人很少,客棧里桌子更是空空蕩蕩。
“基瓦拉呢?”趁矮虎人還在旁邊吃飯,我悄悄問泰強。
“回家睡覺去了,我和她昨天晚上都沒能睡著。”他的語氣有些冷淡。
“你們在那里很難熬吧?”
“是的,全都是蟑螂和老鼠。”
“你看,我給你帶了最新版的《虎人少女》,這是《亞龍人女仆》的續作。”我從懷里掏出那兩本被我撕開了包裝、又被揉得有些舊的書,徑直把它們遞給了泰強。
他接過去,漫不經心地翻著。不過(如我預想的一樣),他馬上就來了精神。但很快,他就合上了書頁,把這兩本書偷偷塞到柜臺下。
“自稱《亞龍人女仆》續作的書有很多,大多數都質量堪憂。”他昨天和今天一直都沒睡覺,因此說話有氣無力的。
“這可是搜集了全版《亞龍人女仆》的作者續寫的。”我提醒他看看作者和序言。
“真的嗎?”他把書從柜臺底下抽出,認真地檢查起來。
“真是感謝你,想不到你還記得泰強。”他抬起頭,笑著對我說。
看他精神好了些,我便問他:“你是怎么和那個亞龍人勾搭上的?”
“按照你教我的方法呀,我沒事就跑到這酒館里喝酒。然后你、抓根寶、瑟拉娜離開的頭幾天,她的高祖母基拉瓦去種植園里幫忙了,然后她就在這兒看店。我上去和她搭了幾句話……”
“你真聰明,泰強。”我按捺住心中的妒火,說道。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所以你現在呢?你現在跟她是什么身份?”我追問道。
“雇員和老板啊,她雄心勃勃地想要接管蜜月種植園,所以這間客棧就交給我打理了。”
“所以你高升了,你現在已經當上客棧掌柜一職了。日后你就是在蜜月種植園里呼風喚雨的實權人物了。”我說道。
“我這算的了什么。你在轉瞬之間已經擁有了整座種植園了——怎么,你要安排兄弟我回種植園工作嗎?”
“這倒不是。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
“我有一句不該問的話,要是你不想讓我問,那我就不問了。”他轉彎抹角地說道。
“你想問什么?想問就問吧。”
“跟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有關。”
我點頭。
“跟你離開前的那場戰斗有關。”
我點頭。
“跟抓根寶夫妻有關。”
“你到底想問什么?”
“你離開之后干了些什么?”
“沒干什么。”因為解釋起就太麻煩了。
“哦,好吧。”他像是畏懼我身上的力量,因而不敢多問。
“嗯……我離開之后,碰到了瑟拉娜夫人,然后和她一起救出了抓根寶,打敗了一個強大的對手。然后他們想要環游世界,就把這座種植園交付給我了。”——這故事聽起來可真牽強。
“所以你沒有殺死他們?可他們是吸血鬼呀,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泰強對這些旁人難以知曉的秘聞十分上心。
“所以種植園里的工人們怎么看?”我問道。
“沒什么看法。種植園里從來沒流傳過吸血鬼的傳說。他們剛聽說時倒挺驚恐,后來就安靜下來了。”
“我看他們沒吸過人的血,就放過了他們。”
“照你的意思,你是不會放過南邊的鬼老頭兒咯。”他笑著說。
被他猛然這么一問,我倒呆住了。
過了半晌,我才說道:“與我無關。我只要讓蜜月種植園恢復原樣就好。我只是個普通人,并不是一個拯救世界的勇士。”
“你可不是一個普通人,你召喚出了一個黑咕隆咚的丑東西,把抓根寶給打跑了。天哪,當時我都看見了,抓根寶一吼,把整座山都震碎了。但是那個長得稀奇古怪的丑東西一點感覺都沒有,把抓根寶捏得死死的。”
“我和抓根寶合力對付的就是那個丑東西。”我提醒道。
“是這樣的嗎?”他顯得有些失望,大約我的話破壞了他原先的想象吧。
“對了,你能帶我去找基瓦拉嗎?”我注意到剛剛的對話有些跑題,而且這時矮虎人也已經上樓去了。
“不行,我得看店。”他答道。
“今晚壓根就沒有顧客。我們說了這么久的話,一個客人都沒來。”
“也許等等就有了。”
“帶我去找她吧。我有事和她商量——跟這座種植園有關。”
泰強的眼睛立刻放了光,他意識到我要跟基瓦拉談的是轉讓種植園這件大事。
他立刻打了烊,帶著我往朝南邊走去。沒過多久,他轉入一條樹木蔭蔽的小道,然后在一幢高大的建筑物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