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的‘潮’字!”
李正一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湖中顯倒影……對啊,古的倒影,潮字!正一兄你真厲害,難怪滿城都在傳,說你是難得的大才子!”
杜蕭杳的語氣里,都是滿滿的崇拜。
一彎淡淡的柳葉眉,一雙靈動的眸子,薄薄的櫻桃小唇,在夕陽余暉中,再映著燈籠的微光,和他李正一,格外……般配。
“阿杳……”
李正一正欲說點什么,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今日聞喜宴罷,能與諸位才子夜游燈會,實乃幸事!在下不才,想了一個燈謎,諸位仁兄,不妨猜猜看……”
說這話的,正是此次科舉的狀元郎——薛云童。
“薛郎,若是我們猜出你的燈謎,有無好處允諾???”
聽此人調(diào)侃的語氣,應是和這位狀元郎甚是相熟。
但李正一總感覺,此人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燈會這樣的場合,大家猜燈謎,本就是圖個樂子,還要搞什么好處……
“想來,我也沒什么好處可以允諾,不如這樣吧,誰先猜出,我便允他一件事,但前提是我能辦到,且不違天理,不悖人倫即可!”
薛云童倒是不生氣,滿口應道。
“好,我倒是想沾沾狀元郎的福氣……”
“薛郎,果真霸氣!”
“狀元郎,快說說,你出的是什么燈謎?”
眾人有些迫不及待。
“好,那我便說了……諸位且看,明月半露云腳下,殘花并落馬蹄前,打一字?!?p> 說罷,這薛云童把寫著謎面的燈籠,傳到圍觀之人手中。
眾人一番傳看之后,便開始暗自思忖。
李正一微微閉眼,心中早有了答案。
“這字謎,好刁鉆……”
杜蕭杳沉聲說道。
“是刁鉆了些,不過還是很好猜的!”
李正一笑答。
“正一兄,你已經(jīng)猜出來了?”
杜蕭杳雖無十分驚訝,卻仍有幾分驚愕,畢竟這個燈謎,可是狀元郎的手筆,應該不會那么簡單吧。
李正一微微點頭,沖杜蕭杳淡然一笑。
此時,眾人皆埋頭沉思,眉頭緊鎖,無人言語。
過了片刻,見仍無人能猜出此謎,薛云童輕輕一笑,嘴角微微一咧,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畢竟自己出的燈謎,別人若猜不出來,增加的,只有對他這個狀元郎的崇拜,于薛云童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又過了小片刻,杜蕭杳輕輕扯了扯李正一的衣袖,低聲問道:
“正一兄,這是個什么字啊……”
見杜蕭杳也在問他了,且諸位學子都悶聲不語,李正一覺得裝*的時機成熟,于是,他便于人群中,大聲說道:
“此字,乃是一個熊字!”
一語既出,眾人一片嘩然,皆回頭,看向李正一。
“是啊,熊字,我怎么沒想到……”
“此人是誰???”
“熊字……嗯,對上了!”
學子們議論紛紛,言語間,是對這個燈謎的恍然大悟,還有,對能猜出這個燈謎的人的好奇和疑問。
……
“熊字,正是謎底!不知這位仁兄,如何稱呼?”
薛云童拱手回道。
走近一瞧,這位狀元郎,倒也不是清高孤傲之人,很是親和。
“在下……只是來湊熱鬧的,你們繼續(xù),繼續(xù)啊……”
李正一沒料到,不就是猜出個字謎,會引得眾人如此大的反應,便想著趕緊脫身,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他實在不想再出風頭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嘛!
方才,他猜這個燈謎,不過是想在杜蕭杳面前,表現(xiàn)一下而已。
于是,李正一扭頭,拉起杜蕭杳的手,就欲離開。
卻迎面撞上,剛趕來看熱鬧的狄翰林、宋允復。
“正一兄,你們在這兒啊……我們剛才還念叨著,說啥時候,聊聊咱們結拜的事兒!”
狄翰林滿面春風,像撿了錢一般開心。
“這個,咱們一會回家說……”
說罷,李正一仍欲走。
“這位仁兄,且慢……方才我已說了,若能猜出我的燈謎,便可允其一件事,你還沒說什么事呢?”
薛云童居然追上前來,又一次拱手問道。
可以看出,這個狀元郎薛云童,是個重諾之人,而且,他很想接交李正一,這個志同道合的“一字之才”。
“薛郎君,在下只是路過此地,并無事情,需要你幫我做,而且猜燈謎,不過是圖個樂子嘛……你不必當真,我還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你們繼續(xù)玩,繼續(xù)猜!”
李正一也拱手回道。
“那如何使得?我在眾人面前允諾,仁兄你既然猜出了我的燈謎,那我,便是欠你一件事的!”
薛云童也是個認死理兒的人。
“也罷,那薛郎君,這件事,我可以先留著嗎?之后,我若真有什么事,需要你的幫忙,我定會來尋你的……如何?”
李正一不想再和他糾纏。
“倒也是可以,不過,這位仁兄,我還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我叫……宋允復!”
說罷,李正一憋著笑,抱起王辭年,和杜蕭杳一起,離開了。
只留下滿臉不解的狄翰林、姚謹雙。
當然,最驚愕的,當屬宋允復。
人群散開,半晌,宋允復才想起來,追上去問道:
“表兄,你剛才為何,要說我的名字?”
“反正以后也不會打交道,留誰的名字都一樣……”
李正一強詞奪理道。
哈哈,自己的弟弟,當然是自己欺負。
“表兄,什么叫……反正以后也不會打交道?”
宋允復依舊不解,一字一字地說道。
“允復,等你考進太學了,我就上山去,找勸叔,和他一起隱居!”
李正一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表兄,你要隱居?”
“正一兄,你要隱居?”
“你開玩笑的吧?”
他們四個滿臉驚訝,脫口而問。
懷里的王辭年,或許不懂什么叫隱居,故而,依舊是轉(zhuǎn)著明亮的眼珠子,盯著李正一看。
“沒開玩笑……我真打算過段日子,就上山隱居。”
李正一沒開玩笑,至少,他確實想過,要去隱居。
他希望自己這一世的日子,不是在爾虞我詐的官場里,渾渾噩噩地度日,也不是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朝堂之中,漸迷方向。
他所想要的,不過是安穩(wěn)的生活。
雖然,這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