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汐一下下戳著慕朝的肩膀:“你是不是瘋了?”
她是真想揍他一頓:“你明明知道他不信你,你為什么還要賭?你就偏得將自己置于死地才肯罷休嗎?”
“是,他這次信你,與你聯手了。可要是不信呢?一杯毒酒?還是秋后問斬?”
“千汐,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慕朝笑容淺淡,那雙眼睛亮的驚人:“在這場賭局中,我敗過一次,他亦敗過。猜忌,陰詭,這些骯臟的東西使得邊境動亂,戰事埋骨,忠臣寒心,我也不再有當年之志。”
楚千汐別開眼睛,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眼前這個人,一篇《謀圣賦》風滿京華,憑著一腔壯志躋身入局,也成了她的星。
可他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可,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楚帝賢明,知人善用,他身處至高之位,高寒徹骨心有懷疑理所應當,可他不該妄下殺念。一旦蘇延逸造反成功,他就算贏回來了,可他心中給予人信任的能力就毀了。”
朝局動蕩皆看這一人之心,君王若無信人的能力,那大楚就毀了。
他雖被傷得徹底,可國將不國,豈是他愿意看到的。
且,蘇延逸牽扯到了她。
這讓他的心更加堅定。
所以,所以,他必須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去震醒一個君王。
即使,死傷無數,血肉模糊。
慕朝見她遲遲不語,揪了揪她露在鎧甲外的衣服:“你看你,都這副樣子了,還不回去換身衣服?我都不好抱你。”
最后那句壓得很低很低,楚千汐聽得瞪了他一眼,不過也注意到他衣服上被蹭上的血跡,看得直皺眉,拉著他就走。
進了房門,楚千汐才有機會將那厚重的鎧甲脫下來,剛轉過身來慕朝人就壓了下來。
“汐汐,我好想你。”
“唔......血。”楚千汐忙著推他,她這臉上的血。
半盞茶后,慕朝拿著帕子擦干凈最后一點血跡,眼眸里的心疼擋都擋不住,反而顯得楚千汐這個眉頭都沒挑一下的人像個爺們兒。
楚千汐好笑抱著他輕輕拍了拍:“沒事兒,我可是楚千汐。”
然后,她就被干脆利落地吃了。
急促的吻讓她無所適從,很快被帶入這無力承受的漩渦之中,貼著他的心臟,感受著他的心緒。
發絲相交,兩足相抵。
像是一葉扁舟遇上疾風暴雨,只有任憑風雨侵襲的份兒。
“姑爺,長寧公子正等在外面呢?”
慕朝剛出來,松仁就杵在門口,趁著慕朝關門兒的空檔掃了眼里面,然后就感覺到慕朝的視線,撓了撓頭。
“已經從昨兒到現在,等了一天了。”松仁再度提醒。
慕朝裝作沒聽到的動作一僵,只能邁向外面。
茶水擱在手邊,已經沒了熱氣,楚長寧坐在那兒看到走過來的慕朝,一眼瞥到暴露在外的印子,冷哼:“禽獸。”
慕朝:“......”
他還真無法反駁,但是作為大舅子能不能別連這個都管啊!
慕朝也習慣了這位看他不順眼,自顧自坐下來:“兄長今日看來只能和我談談了,汐汐應該起不來。”
楚長寧看著這眼前這霽月清風的樣子:汐汐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枕邊人成了這幅樣子。
用最淡然的語氣說最欠揍的話。
“現在可好,你就等著進中書成丞相吧!”楚長寧道。
“兄長若想要,何愁沒有一個丞相的位子?”慕朝笑著反問。
就憑著他在蘇延逸眼皮子底下順利給蘇延逸聯絡朝臣,維護清流的能力。
他絕對是有本事升官兒的。
只是就看他想不想罷了。
“這做高官有什么好的,勾心斗角權衡算計,哪兒有什么快樂的事。”楚長寧冷笑:“縱使大楚現在朝野人心向上,人人都想著讓大楚如何變得更好。但,朝堂永遠是朝堂。還不如我在翰林修訂典籍來的自在。”
慕朝道:“歸根到底,兄長還是不信陛下吧!”
功高蓋主是多少血的教訓。
楚長寧眼中微變,看向慕朝:“怎么?來給陛下當說客的?”
“兄長認為陛下不明白兄長的用意嗎?”
楚長寧一陣沉默。
那樣的君王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他搖頭一笑:“我不是不信他,我是不信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
幾日后宣政殿,楚千汐再度跪下:“臣女請不日趕赴邊關。”
眾臣還沒從這件事兒反應過來,震驚地看向楚千汐。
她這剛從生死邊際回來啊!
“憑著朝中在邊關的部署和戰將,邊關無虞,你去瞎湊什么熱鬧?”云王聽得心肝兒一顫,連忙要把楚千汐拉起來,生怕楚帝答應了。
楚千汐跪得筆直,被他拽的站起來,又執拗的跪下去:“因為對方是蕭衍。臣女被他打敗過,又多次交手。”她勾唇一笑:“朝廷派去的良將無數,可他們不如父王不如臣女知道他的底細。況且,與臣女而言,蕭衍是對手。”
既有約,便不可負約。
自信又自負,令人恨不得打一頓。
但是,誰又能有如此決心去那邊關走一走。
楚帝一時間喉嚨像是堵了塊東西,說不出任何話來。
云王咬牙看著她:“你就這么......”
楚千汐抬頭笑了:“父王教導,有系家國,女兒不敢輕慢。況且,女兒是替父王去。”
征戰四方,擴展疆土,方是男兒本色,更是云王一生的志向。
可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了,練兵可以,節制可以,但沙場與他再也無緣。
憑心而論,不是那么簡單的。
看著子女出征而無能為力,看著歸來的云字旗下沒有自己。
云王因為這句話驀然紅了眼眶,站在原地緊緊握住一雙鐵拳,嘶啞著嗓子:“不許去,不能由你來……”
“為什么不能由我來?”楚千汐抬頭反問,清澈的眼眸寫滿了倔強:“女兒與父王一樣,身向疆場。大楚已然只剩魏國這一個對手,他屢屢犯進,野心十足,邊疆百姓何曾有安寧過?每天邊關都有摩擦,都有死傷。為何不能徹底清除這個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