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窗簾滲入，整個房間覆上一層朦朧的光暈，這個城市的早上很安靜，一如記憶中那個毫無波瀾的社會，除了每年1月1日的命運年誕辰，其余時間人類都像個合格的齒輪在各自的部位勤勞旋轉。

　　三位少女進入了房間，將睡眼朦朧的紀信架起來，幫助其穿上了衣服，然后另一人從旋轉衣櫥上拿下了三款顏色的領帶。

　　“紀先生，今天您的搭配主題是都市領袖深灰系，橫條紋會讓您略顯精瘦的身材變得更可靠，我建議您今天選擇這款領帶。”少女呈現三種領帶，其中一種是奶白色云紋的領帶，質感很好，有種雨滴落在窗戶上滑落感覺。

　　“那，那就這個吧。”紀信還是很困，混沌的腦袋里組織不了太多語言，他任由這群人將他擺布。

　　一只寵物狗的培訓過程大概在20~30天，紀信一周就被馴服的徹徹底底了，現在他除了玩游戲，整個人就像被強行架在拍賣場上的珍品。有什么不同呢？紀信有時覺得自己在記憶中的過去，還是現在都沒多大區別，但現在起碼他能感覺到自己挺重要的。

　　收拾完畢的紀信被推上了貨架，他穿著精致的來到會議室里，今天游戲城的所有高層都在等著他，昨晚的事情紀信還記得，但他相信了龐氏公主的鬼話。

　　天亮了，現在應該都解決了吧。

　　紀信打開門，龐氏公主回頭看過來，綻放出笑容。另外兩人站了起來，其中一個女孩紀信認識，正是那天把數據丟給他然后滿臉狂熱的家伙。

　　紀信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打下手的職員，沒想到現在這種高層會議居然有她的身影，他這個游戲城的老板做的太不稱職了，他覺得自己要振作起來，像個精英一樣運籌帷幄解決所有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紀信有模有樣的走到會議桌前坐下，露出笑容說：“大家好，我是紀信，這個游戲城的老板，嗯……”

　　所有人看著紀信，再聽候他的指示。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紀信拍拍手，很自信的笑著，看著左右。

　　龐氏公主的笑容慢慢消失，狂熱女孩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另外一個陌生男人整理了衣領，然后悄咪咪的看向龐氏公主。

　　紀信偷偷的看著龐氏公主，表情一副“我做的還不錯吧”的樣子。

　　他小時候會經常撿到一些很老很老的書籍，上面的故事精妙絕倫，什么皇天后土，太監禍國的應有盡有，那段時間他連游戲都少玩，就為了看這個東西，可惜后來院長發現了后，憤怒的職責這是禁書反人類什么的一把燒毀了，之后他再也沒聽過這類型的東西。

　　但他覺得很有道理，領頭者開會聽就好了，沒事開什么會，散場不是更省事嗎？

　　“我來說吧。”龐氏公主開口，“紀先生是大人物，對游戲城的事宜估計還不了解。”

　　狂熱女孩和陌生男人恍然大悟。

　　“昨晚因為一些突發時間，游戲城遭到了一些沖擊，但問題已經解決了……”龐氏公主按下桌前的綠色按鈕，在眾人身后出現一個投影，上面是一個數據餅圖。

　　“目前我們針對的客戶群體，百分之78是16~28的男性，百分之20是30歲以上的男性，剩下百分之2是女性。”龐氏公主說完，示意狂熱女孩。

　　“我們的日均收入在四千二百萬到八千五百萬，上下浮動很大，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們游戲城的規模還不夠大！”狂熱女孩一開口就知道是發燒分子，音調高了幾個度，“現在游戲城除去公用區域，實際上運營的空間面積只有三萬平方米，大多有潛力的客戶因為我們容量飽和的原因沒辦法消費！所以我們要擴建！擴建！”

　　“潛力客戶？”紀信找到了盲區用詞。

　　“就是有錢，還亂愛花錢的客戶！”狂熱女孩解釋。

　　“我認為與其擴建，不如精準化客戶。”陌生男人說道：“平民化客戶明顯不符合我們的消費標準，他們屬于透支型消費，昨晚的意外也是這個原因，我們需要加強服務于高端的特點，排斥那些低端客戶，這樣我們就能更精準的把這些潛力客戶收入囊中。”

　　陌生男人的思路很清晰，就連紀信也覺得這個人好牛逼。

　　“但會有個問題，我們的盈利模塊中，低端客戶帶來的收益占據百分之45，這是很龐大的利潤，他們積少成多，絕對不能放棄！”狂熱少女說著用力拍桌，大有與其刀劍相交的勢頭。

　　“但昨晚的事件不是偶然，它必定再次發生。”陌生男人一針見血；他說完后所有人看向紀信，等他給個決定。

　　“看著我干嘛……”紀信有點躊躇，“你們繼續啊。”

　　龐氏公主默言，這個人感情是當戲劇來看了，他根本沒意識到此刻在風頭浪尖的是自己，一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經歷這一切。

　　“一是游戲城是擴建，二是精準化客戶，需要紀先生給個決定呢。”龐氏公主提醒。

　　“啊，這樣嗎？”紀信視線在狂熱女和陌生男轉了一圈，有點難辦，“要不，我們一邊擴建一邊精準化客戶？”

　　“絕對不行！精準化客戶的話，擴建就沒必要了！”狂熱女孩說。

　　“是的，擴建的話，精準化客戶也沒必要了。”陌生男人說。

　　“現在的問題是量與質的問題，你需要更多的人陪你玩游戲，還是少數厲害的人陪你玩游戲道理。”龐氏公主給他翻譯。

　　紀信聽懂了，恍然大悟道：“那玩游戲肯定越多人越好啊！”

　　“但昨天死人了，我的董事長。”陌生男人說道：“一個父親因為游戲城透支家里的錢，一個無用公民因為游戲城殺死這個父親，現在他的孩子精神已經奔潰……這就是人多導致的問題。”

　　紀信腦子突然一涼，一大早的倦意瞬間消失，昨夜的潮水從陰影涌起。

　　“人少！人少點！”紀信果斷說道：“我只是想開個游戲城，沒想過害他們啊。”

　　“精準化也無法阻擋這種事情的發生不是嗎？”狂熱少女指出問題核心，“我們游戲城就像毒藥一樣，所有人都嘗過了，知道毒藥的美味是他們需求的，即使精準化客戶，那些為了來到游戲城的人也會不擇手段的加入進來。”

　　“為什么？”紀信問。

　　“紀先生，您會因為家搬到了陡峭的山上，就不回家嗎？”狂熱少女露咧嘴笑：“游戲城對那群社會渣滓來說，就是最完美的圣所，心靈的歸處啊！他們只會更加不擇手段，只要能攀爬到家里，什么都敢做，誰能阻止一個想回家的人呢？”

　　紀信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意，他親手挖出了一口解渴的井，但此時井底流出來的是血液，口渴的人一邊抵抗致命的誘惑，一邊投身而入。

　　“我要關掉游戲城！”紀信大口喘氣。

　　“為什么？”龐氏公主看著紀信，眼神冰冷。

　　紀信突然有些不認識這個女孩了，明明他們相處了好幾天，明明他們就要結婚，但此刻女孩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陌生的器具，這個器具失去作用了，唯一的下場是閑置或者回收。

　　“我我我……”紀信想鼓起勇氣說因為這個游戲城在害人，因為他只是想找些人一起玩游戲，而不是讓他們跳下那口井。

　　“關掉游戲城，你將會失去一切，你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但懦弱的嬰孩拿著離子炮，也不過是個靶子。”龐氏公主說：“仁慈，是這個世界最珍貴，同時最不必要的收藏品，活在這個世界，我們需要的是實用的東西。”

　　是啊，紀信有作弊器，他實在想做什么的話，言出法隨多牛逼，只要他開口，所有限制他的人都會灰飛煙滅。但他本質只是一只野狗啊，一只想當家狗的野狗，它只想吃點雜食，有人陪它玩它就很開心了，如果有人欺負它，它也不會用尖牙還擊，因為它親近人類啊。

　　“想想看，你將擁有比別人更高級的身份，他們只是為你服務的人，你有權勢，你想要什么開口就行，你有金錢，這個世界沒人敢反駁你任何話語。”

　　“但是，我只是想找人陪我玩游戲啊……”紀信覺得好累。

　　“夠了！這些都是錢！錢啊！”龐氏公主站起來，氣憤道：“我們難道在陪你玩游戲嗎？我們投資了多少？龐氏集團300多個企業都在全力支持你，你在干什么？如果你關掉游戲城，你將失去集團與所有人的支持！”

　　紀信突然有總你終于露出真面目的感覺，龐氏公主的面目扭曲了起來，他想起前些日子的溫柔與體貼，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原來是這樣。

　　“我……”紀信低著頭，像個敗犬，“再想想。”

　　他逃一樣沖出了會議室，室內頓時安靜下來，狂熱少女與陌生男人生動的瞳孔突然暗淡了，像個木偶一僵住，保持看向會議室木門的姿勢。

　　“差不多了吧……”龐氏公主陰險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