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尚未被人踏足的路線,一天之后,愛麗絲終于在群山深處找到了巨龍的巢穴。
巨龍的巢穴就筑在一處高大的懸崖邊,以超出人類想象的力量硬生生在崖壁上開辟出一片空間。
愛麗絲將其他行李都丟在懸崖下,只帶著自己的裝備,背上一個空帆布袋,沿著懸崖的石壁一點一點地往上爬。
山谷間凜冽的狂風吹過愛麗絲的臉,仿佛無數的刀片切割著皮膚,但這點痛苦與在飄雪的冬日里只穿著拖鞋外出賣火柴的那時候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崖壁很陡峭,愛麗絲只能抓著崖壁上的凸起一點一點的向上爬,好幾次都差點失手墜落。
愛麗絲知道從這個高度墜落會是什么后果,她甚至不敢向下看,只是更加謹慎的選擇攀爬路線。
山谷的狂風中,她扎起的金發被吹散,如同海浪般向一個方向飄飛。
愛麗絲咬著牙,花了兩個多小時,終于費勁地爬上了巨龍的巢穴。
巢穴外是一條通道,通道內有一個大廳般寬敞的空間,空間中堆滿了金燦燦的小山一樣的財寶,讓愛麗絲的呼吸的凝滯了,但但躺在財寶堆上睡覺的猙獰巨龍有讓愛麗絲的心臟激烈跳動起來,還好有隱匿項鏈在,這心跳只有愛麗絲自己能夠聽到。
巨龍的呼吸很沉,隨便打個呼嚕都會產生一股強大的氣流將愛麗絲往外推出。
身后即是懸崖,若是墜落,絕無存活的余地,愛麗絲牢牢抓緊墻壁上凸出的石塊才穩住了身體,又對巨龍的恐怖有了清晰的認知,嚇的腿腳發軟,但還是鼓起勇氣,沿著墻壁往巢穴內部摸索而去。
巢穴內充滿了永不消散的陰影,愛麗絲很容易就進入了潛行狀態,又靠著父親給的隱匿項鏈,成功的在不驚動巨龍的情況下來到了巨龍盤踞的財寶堆前。
那些閃閃發光的黃金和寶石距離她還不到一米,只需伸手隨便抓上一把,她就可以獲得足以買下整個小鎮的財富,但愛麗絲并沒有那么做。
任何人在面對如此規模的財富時,都難以保持理智,愛麗絲心中也難免升起一股貪婪,但她硬生生壓下了這股貪婪。
她的目光在財寶堆中尋找著國家圣器“樞紐之冠”的蹤影。愛麗絲已經將樞紐之冠的外形牢記于心,相信只要看到一眼就能立馬認出它來。
不一會,她真的發現了樞紐之冠,卻是在巨龍的頭顱邊上。那頂散發著神圣氣息的王冠就放在巨龍的大口旁,要想拿到國家圣器的話,就必須得爬上財寶堆,還得摸到巨龍的眼皮子底下。
愛麗絲猶豫了幾秒鐘,還是咬了咬牙,取下背上的帆布袋,開始往財寶堆積成的小山上攀爬。
雖然她已經盡可能的將動作放輕,但腳下的金幣還不可避免的發出清澈的聲響。
巨龍似乎有所察覺,尾巴輕輕甩了一下,大量的金銀器具隨之滑落,巢穴中頓時響起一片嘩啦啦的聲音。
愛麗絲直接被嚇出了一聲冷汗,整個人都為之一僵,還好巨龍并沒有醒來的跡象。
于是愛麗絲繼續往上爬,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盡可能的將弄出的聲音放到最小。
距離一點一點地縮短,愛麗絲離樞紐之冠越來越近了,然而就在她將要觸碰到國家圣器的時候,巨龍的眼睛突然睜開。
“吼——”憤怒的咆哮在巢穴中響起,讓愛麗絲整個人都不由得癱倒,就像面對貓時的老鼠一樣,根本走不動路。
這時,胸口垂掛著的吊墜傳來一陣清明,讓愛麗絲從恐懼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愛麗絲沒有猶豫,趁此機會一把抓住樞紐之冠塞進系在腰上的帆布袋里,然后跳下財寶堆進入潛行狀態,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外逃竄。
“該死的小偷!”身后傳來巨龍的怒吼,愛麗絲的潛行瞞不過這種等級的生物,巨龍兇惡的眼睛盯著陰影中逃竄的愛麗絲,直接就是一個飛撲。
巨龍飛撲時帶起的狂風從身后席卷而來,愛麗絲拿著水月往身后一揮,便制造出一個自己的幻象,然后當即朝墻壁邊緣的黑暗中一躍。
碎裂的巖石飛濺而起,落到愛麗絲身上。
巨龍的利爪撕碎了愛麗絲的幻象,但沒有碰到任何血肉構成的組織,這頭智慧的生物立即反應過來自己受到了欺騙,巨龍憤怒地張開大口,深吸一口氣,巖漿般的龍息即從喉嚨深處涌現而出。
龍息在整個巢穴中肆虐,將一切可以點燃的物質化為灰燼,炙熱的火焰讓巢穴的墻壁映的通紅,陰影無處可存,然而愛麗絲已經離開了巢穴,開始順著懸崖往下攀爬。
巨龍怒吼著扇動翅膀飛出巢穴,這頭不可一世的巨大生物在半空中盤旋一圈,很快就發現了壁虎一般附在懸崖上的愛麗絲。
“人類!”巨龍的咆哮就仿佛在愛麗絲耳邊響起。此時的愛麗絲正處于一種上不去下不來的尷尬境地,根本無處藏身。
巨龍直接俯沖而下,避無可避的愛麗絲只能主動松手先一步跳下崖壁。
只聽“轟”的一聲,崖壁被憤怒的巨龍直接砸出一個大坑,無數的石塊崩裂般地爆炸開來,愛麗絲整個人都無助地懸空,并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地面墜落,就像那些崩裂的巖石。
這一刻,愛麗絲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
冬日的雪地,醉酒的父親,善意的攤販,受傷的冒險者,危險的森林……
過往的記憶全都涌現起來,母親死去時的悲痛,父親殘疾之后的難過,在嚴冬只穿著單薄的衣服外出賣火柴時的饑寒交迫,初遇女士時的恐懼,得到第一個金幣時的激動,踏入冒險者行業時的喜悅……
原來這幾個月里,她已經經歷了這么多。
愛麗絲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后悔嗎?后悔來到無盡群山深處尋找龍穴嗎?
不,并不后悔,因為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只是……還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