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為什么把這個姑姑的照片翻過來放啊？”

　　“她啊，她死了。她和丈夫吵架，想不開，投河了。死人的照片不能正面放著。”

　　“那為啥爺爺奶奶死了，他們的照片又可以正著放？”

　　“因為那是我們的親人。”

　　“姑姑也是親人啊？”

　　“堂的，可能在她心里，我們都不算吧？”

　　“小龍表哥呢？”

　　“也不算吧？”

　　“不算哪個？媽媽你說清楚點？”

　　“別問了，都不算。”

　　“怎么能不問呢？媽媽？媽媽？是說小龍表哥不是姑姑心里的親人，還是說姑姑不是小龍表哥心里的親人，還是說小龍表哥心里的親人不是我們，還是說我們心里，小龍表哥不再是我們的親人呢？”

　　“作業寫了嗎？就知道玩玩玩！把相冊放回去！一天天就知道瞎翻！還得我收拾！你說說你！考試連個一百分都考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媽媽我下次肯定考一百！”

　　“下次它有什么用！這次！這次沒考一百！下次得一百分他能彌補得了我今天的被嘲笑嗎？小勇媽你沒看到嗎？瞧她那個嘴咧的！老娘一天天的累的跟驢似得，要的是什么？要的是面子嗎？要的是出人頭地嗎？老娘只要個不被人笑話，老娘要求高嗎？你說說你說說！老娘一不要你給我買金買銀買樓房，二不要你升官發財娶妻生子的！一天天的還給你飯做好喂到嘴邊，衣服手洗干凈送到手邊的！就讓你念個書！你是給我念的嗎？說！你能不能做到不讓我被人笑話！說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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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答應！千萬別答應！做不到！做不到！”

　　“答應她以后買金買銀買樓房，答應她升官發財娶妻生子！快！快答應！”

　　“別答應！千萬別答應！這個也做不到！做不到！”

　　“答應她以后買金買銀買樓房！快！快答應！”

　　“別答應！”

　　“快答應！”

　　“別答應！聽我的！我是來幫你的，他是來害你的！”

　　“快答應！聽我的！我是來幫你的，他才是來害你的！”

　　“他才是……我是……他……我————”

　　“呼——！”

　　李保輝大聲呼吸著，從夢中艱難的醒來了。他眨了幾次眼睛，慢慢適應了天光大亮。摸過手機來看了一下，已經十點多了。昨晚又是一不小心刷手機刷到兩點多。他努力了，每天都想在晚上十點之前入睡。可是躺下了，就會抓心撓肝的癢，心里煩躁，然后打開手機，刷一會兒，也不是為了好玩，就是折騰，等刷累了，閉上眼睛就睡了。

　　最近他又信上了手機夜里充電會過充爆炸，臨睡前硬生生的忍著困意不睡，把手機沖到21%才拔掉充電線睡下，所以現在手機電量只有20%。摸到數據線，捏著線頭摸索著調了幾次位置，把手機充上，又把被子抖平，縮進被子里，四平八穩的躺好，攤成個大字，把四肢盡量和被子四個角對對齊，然后長出一口氣。

　　“昨天夜里沒死，又活了一天啊！”

　　這只是李保輝最近的口頭禪而已，最近網上流行這么說話。網上還流行臨死前不把手機電腦硬盤格式化了，就不能死呢！李保輝扭頭看看自己安靜的的小手機，們，一二三，算了，哪個都舍不得，萬一死了，何必管活人的事？萬一不死，這不更抓心撓肺嗎？

　　熬夜會死人，是說晚上不睡覺白天睡會死人，還是說晚上或者每天只睡很少幾個小時會死人呢？

　　屋頂要修了啊！全是裂縫！這個裂縫怎么就這么均勻呢？也不均勻，每個裂縫都不一樣，看不膩啊，每天都覺得眼熟看過，每天又都跟第一次看一樣，完全記不住這些裂縫的形狀呢！

　　磨蹭到不愿意躺著了，李保輝起床，把被子一推，再翻過被子，從被子底下翻出襪子先穿上，上了年紀了，不穿襪子睡覺，腳就冰涼冰涼的！穿上了，一會就熱乎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時候襪子就被蹭掉了。

　　穿上衣服，洗漱，喉嚨里呼嚕呼嚕的。李保輝睡得淺的時候，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嚕聲，但是又影響不到別人，就從沒起來咳咳痰或者換個姿勢過。把痰咳到馬桶里，嗯，又是血痰，再咳，白的，嗯，沒事，肺沒毛病！沖水！

　　想拍點東西到臉上，護手霜，護膚霜，臉霜，還有昨天到的馬油，用哪一瓶呢？鼻子有點堵，吸了吸沒用，擤了一下鼻子，血痂鼻涕，黑的老血，有鼻毛，估計又是扯掉的出血，放心了沒事。放水沖，洗臉槽干凈了，洗手洗鼻頭。

　　看看時間12點多了，可以假裝剛下班的人去逛超市了。據說超市里的售貨員特別喜歡八卦那些在上班時間點，上班日里逛超市的人，說他們無業游民游手好閑手里沒錢逛半天也買不了多少錢的東西之類的。李保輝覺得這絕對是在影射他，所以他從不在周一到周五的白天逛超市。雖然他每一樣都被說對了。

　　今天絕對是禮拜日，不是看手機，是隔壁一家教堂的鐘聲，早上響過了，他聽到了，然后記下來又睡了過去。出門前，李保輝又不是很確定，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日期，啊，周日。

　　“我剛才是不是沒擦臉？風好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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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收獲如何啊？”

　　一個臉刮得特別干凈的老頭，穿著不知道多久沒換洗過的沖鋒衣，堵在別人家門口，不進去也不讓人出去。

　　主人家的男子，很明顯是個小輩，訕笑著回答道：“嘿嘿，還是您老指揮得當，抓住了，五顆果子，圓滾滾的！聽著可香了！真想直接咬一口啊！”

　　“只要你們聽話聽指揮，別鬧叛，當叔爺的就張張口幫一幫你們。不聽咱就散伙。現在，把果子拿出來商量一下怎么分吧。愣著干什么？你不會是舍不得吧？”老頭狐疑的說：“怎么個意思？你不樂意，還是你媳婦不樂意啊？你確定要給我鬧叛？”

　　“叔爺，我媳婦的意思是，這五個果子，能不能都給娃留下，娃的病是真的病，昨夜我家媳婦也是真的哭，沒做戲，我媳婦的意思說，一個果子，萬一娃沒治好呢？能不能讓娃一天一個，吃好了，剩下的再拿出來分？”

　　“喲嗬！大柱子啊！你那媳婦，肯定很懂法啊？她肯定知道，把女人沉塘是犯法的是吧？你幾個意思？我就在這里等，最后等你一炷香，三十分鐘！你把這里面的鬧騰給我解決了。都說家事理不清，特別是有小孩子的家里，但叔爺可以讓你家往后永遠清靜，成不成就看你的了。”老頭擼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表不走字，他就意思一下。聽說那些動輒千萬的名貴的表都不走字，他戴著不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