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草原上長不了這種東西嗎？格麗亞怎么剝個花生都這么費勁？
“我來吧。”
何安蹲下身來，拿過格麗亞剝到一半的花生，利索地剝了起來。
“啊，原來是這么剝的嗎？”
格麗亞搓了搓自己通紅的手指肚，怪不得她剝花生剝得手疼，原來是方法錯了。
何安一邊剝著花生，一邊悄悄打量著格麗亞。
和其他匈奴的姑娘相比，格麗亞的皮膚很白。雖然沒有中原那些大家小姐的皮膚細嫩，但也算不錯。再加上今天的紅衣，更襯得膚白若雪。
紅唇興許是抹了什么東西，亮晶晶的，一張一合，讓何安產生了數不清的遐想。
沒有任何憑據，他就是覺得，這紅唇應該很軟。
不知道是燈火還是別的什么緣故，他總覺得格麗亞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攝人心魄的光，如同兒時見過的螢火，不染一絲塵埃。
突然間，兩人目光對上，然后又默契地互相躲開。
格麗亞感覺自己的心臟莫名其妙的，跳得特別快。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輕輕的銅鈴聲響起，好似在說著什么古老的密語。
“公主。”
“啊？什……什么？”
何安突然把身子往前湊了湊，用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
“要是我能在這三天里，把那匹馬馴服了，有沒有什么獎勵？”
“獎勵？”
格麗亞手上動作一頓，但瞬間又放松下來。
她的確覺得何安很厲害，但是也只是有的方面挺厲害而已。漢人那些琴棋書畫什么的，何安可能跟玩兒一樣，但是他們草原的兒女擅長的體力活，比如今天的騎馬，何安就不行了。
她還是不覺得何安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做到。
格麗亞的唇角勾了勾，形成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興許是從幾日里看的插圖里得到了奇怪的靈感，格麗亞伸出手，抓住何安的領子，略帶挑釁道：“你就這么有信心？”
“那是自然。”
何安也不示弱，學著格麗亞的樣子微微勾了勾唇，漆黑的眸子在燈火的照耀下，多了一絲曖昧不明的味道。
“這……”
本來只是想逗逗何安的格麗亞卻一下子慌了起來。
這……何安的反應怎么跟書里寫的不一樣？不應該害羞地別過頭去，然后縮在一旁乖乖地等著自己哄嗎？話本子騙她！
而且這小子怎么笑得這么……好看……
“公主？”
“啊，我在！”
被何安輕輕一句話拉回現實，格麗亞眸子里原本的戲謔完完全全轉移到了何安身上。現在格麗亞的眼睛里，只剩下慌亂。
幸而，這時塔吉和扎那已經分出了勝負——塔吉勝了。
勝利的塔吉揮了揮雙臂，然后看向了格麗亞，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
但皇帝已經叫他去領取獎賞，他只能暫時安奈下去找格麗亞的沖動，向前走去。
“何安！你在干什么？！”
這時，明月已經從二王子那里回來，拎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錦袋，上面繪著古樸的花紋。
“啊！”
格麗亞輕呼一聲，松開手的同時推了何安一把，迅速地把頭別過去。
不用看她也知道，現在她的臉絕對紅透了。
太丟人了。
“那……那什么，該我上去跳舞了！我……我先下去了！”
格麗亞揉搓著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低著頭跑到了場地中央。
真的是，太、丟、人、了！
都怪何安，臭何安，為什么不按著書里寫的去做？為什么非要做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還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
煩死了！
但是當格麗亞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她已經把臉上的表情調整好。除了微微發紅的臉，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
塔吉將皇帝賞賜的腰刀掛好之后，眼睛就被那個紅色的身影牢牢地吸引住了。
之間格麗亞如同一只靈巧的小鹿，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到了中間的空地上。
向著諸位長輩行禮之后，悠揚的琴聲溢滿整個場地。
格麗亞的雙手交叉著舉過頭頂，如同展開雙翼的鳥兒一般輕靈地舞動著。原本藏在裙底的雙腳也時前時后地邁著，腳腕和手腕上的銅鈴歡快地響著，穿過胡琴聲傳到何安的耳朵里。
一旁的伶人動作陡然加快，好似一支利箭穿過，原本舒緩的節奏瞬間變得激憤起來。慷慨激昂的聲調，金戈鐵馬，如在眼前。
格麗亞的動作也隨之加快，鮮紅的裙擺綻放開來，一如久遠記憶中的紅蓮，恣意而爛漫。
流蘇飛轉，銅鈴歡響，眾人如癡如醉。
一舞終了，鴉雀無聲。
原本充斥在空氣中的緊張瞬間消散了個干凈，唯剩下還在瘋狂跳動的心臟。
萬里煙塵盡清掃，唯有家國萬世平。
不知多久，叫好聲如潮水般涌來。
格麗亞笑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踩著清脆的銅鈴聲躍上臺階，走到了皇帝身旁。
見格麗亞走進，塔吉感覺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皇帝笑著摸了摸小女兒的頭，用匈奴語問她想要什么賞賜。
格麗亞笑著，用匈奴語半是撒嬌半是認真地回答說，父汗的愛就是最好的賞賜，父汗的平安與快樂勝過所有的珍寶和牛羊。
這是何安頭一次覺得匈奴話也這么好聽，像是在念什么古老的贊美詩。
皇帝聽了這話自然也高興地不得了，再加上身旁一群人慫恿，無比豪放地在桌上的地圖上指了塊地，說是要送給格麗亞當做封地。
格麗亞也不客氣，滿心歡喜地接受了。
雖然她不大明白這份封賞到底意味著什么。反正她父汗給她什么她都開心。
“怎么樣，我厲害吧？”
格麗亞跳完舞，感覺渾身松快。
不過也真是，都怪何安，剛才在她轉圈的時候突然蹦到她腦子里來，害她差點兒摔倒。要是扭到腳可得在床上休息好久。
“嗯。那還真是恭喜公主，有了自己的封地了。”
“誒？是嗎，哈哈……”
格麗亞干笑了兩聲，發現自己跟何安說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她想讓何安夸一夸的，分明是自己的舞姿好嗎？可是何安呢？為什么注意力全在那封地上？不就一塊兒地嗎，有什么好的？反正現在全天下都是她父汗的，就算不是她的封地，她不也是想去就去？
“那是自然。”
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要上封號了？不過看那皇帝連漢話都說不利索的樣子，夠嗆能把這一套都搞明白。
“唉，這有什么啊？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分你一半啊。”
格麗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極了話本子里的風流公子，隨隨便便就能讓一堆美人為自己著迷的那種。
不過這個舉動好像沒能達到她預期的效果，因為何安現在正在拿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她。
懷疑，錯愕，甚至還有一絲憤怒，唯獨沒有她想看的快樂和佩服。
格麗亞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不喜歡，也不至于這樣看著她啊。
不過何安很快將這復雜的表情收好，掛在臉上的又變成了那完美的微笑。
“公主，這玩笑可不能隨便亂開。封地不比金銀牛馬，不是說分就能分的。”
“啊？是嗎？我更喜歡駿馬還有漂亮的首飾。”
格麗亞真心覺得，這封地什么的還沒有珠寶來得開心。不就一塊兒地嗎，又沒有什么特別的。
但是這并沒有讓格麗亞苦惱太久，幾個來自中原的舞女已經開始在絲竹聲中翩翩起舞，這對格麗亞來說著實是個新鮮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