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春劍,化物雨!”
空中,青翠陣法合仙氣向外鋪生萬物,花草蟲魚、鳥獸枝葉,泥劍為雨。其下遼征天魔被震滸天、騰絕殿兩位大觀者糾纏,無暇防守,最后只能強行魔氣灌體膨脹身軀,硬接下秦寫芹的攻勢。
“啊!”
女人再次揮舞浮仁天魔劍,以玄冰之禁靈符貼合陣眼,寒侵萬物。每一道劍氣都化作冰錐深入靈海,試圖阻絕魔氣的運轉。
拘魔盤,是仙門百年傳承,用以封殺魔獸的靈兵,根據元者能力強弱,可召喚不同等級的真靈顯圣。牛磐震見魔頭已無力反抗,隨即甩出三圣拘魔盤困其腳下,秦寫芹、戰重重亦心領神會,落位三角開闔。
“荒蕪初生,象法天地,聽吾喚者,祭汝神名!”
“五靈我亂!三元聚!”
善水、紫雷、登木仙華聚頂,一座上古司獸域門浮現陰云之間。三色仙紋隱沒,裂縫黑氣如煙股涌,緩緩向外推開。
突然,一只蠻牛角鱷首竄出暗籠,半張獸嘴密布狼牙,兩只鬼手相互撕絞,鮮血滴淋。
“猼圣鎮魔!”
六翼血猼犬身急墜,其后鬼鏈不斷抻出,盤附著無數魑魅魍魎。異聲嘶語,使那獸的啼叫更顯尖銳、刺耳。
“站起來。”
不知是誰喚醒準備放棄的遼征天魔,他猛然抬頭,剛好與一張驚悚的鱷口展臂之距。但比它更快的是箭,一只從陰云高處、邪目三矢瞳中射出的破神之箭。
咔!
血猼和惡鬼迅速躲閃,但它們并不知道,中將天魔的目的只是釋放遼征。一聲悶響,魔軀腳下三元拘魔盤碎裂數塊,牛磐震、秦寫芹、戰重重三人同時吐血,臉色愈加蒼白。
親眼見天魔逃離,秦寫芹怒摔浮仁將整個劍身刺入地底。她本以為那件兵器已是囊中之物,可誰知竟半路殺出個幫手。
“中將......你居然還活著......”女人咬牙,沉聲道。
就在此時,亡都玉鐲內的靈明尊像反應更加劇烈,若非有五靈境大魔入侵,駱舉峰的太極鑒錄仙陣豈能容易攻破?
“尋找神器要緊!”
秦寫芹召集狐安婉楊等人,決定繼續朝隅龍村方向行進。但,牛磐震貌似不太愿意為伏魔買賬,隨即揮手震滸天眾弟子列陣,阻攔清閨乙的去路。
“牛磐震,你又想干什么?”
“......”
“哎呀,秦宮主,此次降魔雖未成功,但也不妨礙咱幾人敘敘舊吧,啊?”
“你這么著急走,莫非......做了什么虧心事!”
“放屁!”
秦寫芹從始至終就不是好脾氣,只因身為大觀者需向下做出表率,她才日常克制心性。
“噫,這可不是以前上善若水的秦師妹,師妹若有什么特別困難,不如告訴師兄,我來幫你解決!”牛磐震淫穢的雙眼摸爬女人全身,最終邪意落在那柄浮仁天魔劍上。
“呼......”
“咱們兩家沒什么好說的,讓開,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面!”
“呦呦呦,哼!”
“大膽秦寫芹,為何助魔獸脫困,你們清閨乙怕不是已與大邊獄勾結!”
無顧被強加兩重罪名,使得秦寫芹再也忍不住怒火,她即刻提劍準備沖入陣中,殺死這位空無力量的大觀者。可除牛磐震,誰都沒想到戰重重也為自己留了底,騰絕殿向來持中,不參斗仙門攪和,但此時他秉持心中“正義”,決定站隊震滸天。
“秦宮主,牛兄此言可否屬實?”
“......”
交手過后,秦寫芹大概知道戰重重所剩靈力和自己相當,最多能使用一次法術,但后續兩家弟子數量遠多清閨乙,想再行隅龍村便成了天方夜譚。
“騰絕殿行為處事貴為正派,戰宮主當真信那畜生所言?至于是不是我刻意放跑魔獸,您心里應該很清楚!”
“......”
“秦宮主,事實勝于雄辯!”
戰重重將靈海靈力全部托出化作一柄長劍,而秦寫芹迫于無奈只好照做。
叮!
兩道劍氣相互碰撞縮小,直到歸盡虛無也不過稍驚風起。五靈境以下修士難瞧端倪,牛磐震卻一清二楚,那兩個狡猾的人都在給彼此臺階下,最終只有自己是冤大頭,還搭上一件珍貴的靈兵。
“原來如此,是我們誤會秦宮主了。”
“牛兄,伏魔之事已了,我們改日再把酒言歡!”
戰重重甚至沒等他回話,轉身才顯露滿臉厭惡,隨即下令騰絕殿全部撤出離去。
震滸天還剩下將近二十位弟子,除卻大觀者們僅夠自保無法戰斗,狐安婉楊沒有攻殺契約獸也不能參戰。所以,龔顏染、蕭菁、丹岆君、河夏吟每人最少要面對四位方象、不截二境的修士,壓力如山岳般沉重。
吁!
咴兒!
有人注意到,七彩流光飛瀑落橋,少女與其坐下靈獸急忙撒落輝光,守護下方的清閨乙仙。因為,在耀眼的太陽正中,一抹深淵海藍盡顯孤冷。
“那是......”
震滸天眾人全部被奪天黑影覆蓋,一丈九尺龍魚雙首巨錘呼嘯而至,來自西山海底瀧湯族沉睡千年的怒音,即使是五靈境強者也被撕裂了精神,流血七竅。
“八將環!鱹仇!”
嘭!
自鱹仇落下處向前三十余丈,無有完物。若非牛磐震催促弟子結大涂仙御我陣,怕沒有一人能逃過那只巨錘的轟殺。
魚首上,麟依嵐跨立負胸,以君臨之姿俯瞰渺小。三蛭劫火丹令她順利突破了方象境三象庭,直達巔峰,如果不是洛水寒說師父受困,她或許還能再沖刺第四象庭。
“我看......”
“誰敢動!”
······
隅龍村中尸體與血肉遍地,已經分不清哪些是魔獸、哪些是人類。
冷香阿奉師尊之命提前來此,卻沒有為神器的下落而擔心,她在尋找那些活著的人,盡管早就滿身劃痕、衣裙沾染血跡,也沒有停歇。
越是修行空靈心的仙人,對自己所見、所聞、所觸越發敏感,冷香阿又何嘗不是顫抖著雙手、舉步維艱?她確實不太勇敢,但深知責任為何。
大概走過半個村莊,女子終于聽到誰的哭聲。哭聲不僅痛苦,亦充滿擔心。
進些看,原來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懷中抱著不知昏睡多久的少年。冷香阿急忙上前詢問狀況,可她時而哽咽、時而吞吐,怎么也說不明白。
“姑娘。”
冷香阿驚訝起身,她很清楚這回并非人的聲音,而是那些善者之魂留存世間的眷戀,轉過身,在不遠處的老樹底下站著一個妙齡女子,身材高挑,二十多歲模樣。
“你能看見我?”亡魂歡喜道。
冷香阿很少同旁人提起自己能溝通亡魂,點點頭就算回應女人。
“你是仙人對吧,那......能不能拜托你照顧我弟弟,還有二離,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但......但......”亡魂低聲哭泣,它似乎知道自己將要離去。畢竟女人是源麒和龍二離在世的唯一親人,她若真走了,害怕沒人會再愛護、照顧小家伙們。
“我答應,請您放心。”
換做常人,大可不必理睬孤魂野鬼,但冷香阿知道,天賦予自己能力看透定有它的原因。如惡者魂被無常索命痛苦無終,善者魂也應該有誰為其了卻念想而解脫。冷香阿愿意這樣做,她摸了摸心口,知道里面的異妖繪卷也在發光。
“真的?”
“多謝......”
源珍靈魂漸隱,等冷香阿再次見她,是在隅龍村村口處。回望女子身影,那時才知道亡者之魂不會遠離身體太久,或許為方便等待下一場歸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