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后,楊星月飛奔進小區,快兩點的小區本該是寂靜無人。可前方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的燈光打破了這本該寧靜的夜晚。
跑到樓下看見單元樓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醫護人員和消防人員在樓下已經做好了防護措施,幾名警察在前做著人員疏導。
雖說已經很晚了,可只要有事情發生,永遠不會缺少圍觀群眾。“該死”,楊星月在心中低聲咒罵。
她抬頭看了一眼,就見樓頂天臺邊坐著一人。今晚還算晴天,被月光照亮的夜晚,光下白色的人影看著那么讓人提心吊膽。
楊星月好不容易擠過看熱鬧的人群,走到警戒線旁,看見警務人員,同他講了自己來的意圖。就見他朝對講機說了幾句,便放她進去了。
“你先進去,電梯口有人接你”。
“好,謝謝,麻煩你們了”。
走進門,電梯口已經站定一人。
楊星月見他身著警服,作戰頭盔和護目鏡擋住了半邊臉,僅露出的半張臉也只能看到一張嘴,著實無法想象這位警員的具體長相。
見她進來,何佑寧上前一步。
“你好,我是Z城公安特警支隊三大隊大隊長,我現在帶你上去,希望你能先穩住你朋友情緒,我們好從旁進行解救”。
“好的,麻煩你了,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何佑寧內心汗顏,自己有那么老么,自己可是前不久才過完25歲生日的啊。
不過此時也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走進電梯,只見楊星月靠在邊上,兩個手不停地扣著。
何佑寧才認真打量起眼前這位姑娘,頭發隨亂地扎著,已經有些許的凌亂。原本精致的臉蛋因為緊張害怕而變得蒼白,額頭上還有點點汗珠。戴著一副比臉還大些的白框眼鏡,從側面看去鏡片還有點厚度。嘴上干燥翹起的嘴皮被她咬的已經泛起了點點血珠。
身穿一件寬松的白色T恤,一條牛仔短褲,腳上鞋子的鞋帶還耷拉在那里不曾系上。此時正值九月下旬,南方的夜晚并不是很冷,可看著身邊這單薄的小姑娘渾身都在打顫。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成功救下你朋友的”,看她這個樣子何佑寧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一絲柔軟,卻也只能說些讓她寬心的話。
聞言,楊星月抬頭看著眼前這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點點頭道:“謝謝你,警察叔叔”。
走出電梯,楊星月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場景,她好像忘記了自己該做什么。
何佑寧見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心想她應該也是害怕的。也是,一個還在上學的孩子,坐在那里想要輕生的人還是她的朋友。
何佑寧拍了下楊星月的肩膀:“別怕,我們都在”。
楊星月一下子回過神來,沖他笑了一笑,只是這笑容看上去苦澀極了。
她鼓足勇氣踏上天臺,看到除了幾名疏導人員還有慕楠的父母,慕楠的母親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虛弱的癱在丈夫的懷里,一個勁的求著自己的女兒快從那里下來。
再看慕楠的父親感覺一下子老了十歲,明明兩個月前還意氣風發的男人才在她倆面前講著年輕時的歲月故事。只是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女兒的父親,一個妻子的丈夫,真是可笑啊。
楊星月走上前去,抓著慕楠媽媽的手“阿姨,別怕,慕楠不會有事的”。
慕楠的母親見到楊星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星月,你幫叔叔阿姨勸勸楠楠,她要是出事了,我們兩個可還怎么活啊”。
楊星月拍了拍阿姨的手,慢慢走向天臺邊。
慕楠一席白裙坐在月光下,比在下面看上去更加動人好看,只是顯得格外刺眼。
“慕楠,是我,你轉過身來,看看我好么”。
慕楠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回頭望見眼前的人,“月亮,你來啦,你也是來送我最后一程的么”。
“別胡說,你看看叔叔阿姨,你要是跳下去,他們怎么辦,誰給他們養老送終,你忍心看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么,你可是最懂事的啊”。
慕楠化了淡妝的小臉上透著絲絲悲傷,“我知道啊,可是月亮,他不要我了,不要我們肚子里的孩子了。我爸爸知道了還罵我不要臉,你讓我以后怎么活啊”。
“你下來,我們慢慢說好么,我帶你去找他,問清楚,好么”,那個地方真的太危險了,感覺這么個小人兒在那里搖搖欲墜。
慕楠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努力了,我求也求過了,連尊嚴都不要了,他卻連見都不愿見我一面,我這樣,是不是顯得特別廉價啊”。
“沒有,是他,是他對不起你,這不是你的錯慕楠,錯的是那個渣男,你不應該為他的錯買單的”,楊星月真的快哭出來了。
“我撐不下去了,真的我每晚都在做噩夢,根本睡不著,我已經快要崩潰了”。
……
聊天之間,何佑寧一直帶著手下警員在一旁,隨時準備將人拉下來,可是慕楠的位置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隨時都有可能過于激動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然而此時楊星月的語言功能都要紊亂了,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聽慕楠訴說著這一個個難熬且獨自承受的每一個夜晚。
“月亮,對不起,當初尹墨離開的時候你也應該很難過吧,可那時的我只知道自己談戀愛,連陪陪你的時間都沒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怪你,我沒有怪你,我現在只拜托你快下來好么”,說到這里楊星月真的哭出來了。
“你不怪我就好,月亮,幫我和我爸媽說是女兒不孝,這輩子不能盡孝,生養之恩來生再報。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哦,不省心的‘大姐姐’。如果可以,下輩子我不要再做女人了”。
慕楠看著楊星月,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和初見時一般燦爛的笑容,“再見了,月亮”。
說完,她就松開了抓在墻邊的雙手,縱身一躍,消失在天臺邊上。
何佑寧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人已經掉了下去。
“楠楠啊啊啊啊啊啊”,不遠處慕楠父母的哀嚎聲徹底劃破了這本該寧靜的夜晚。
楊星月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根本無法出聲,胃里一股又一股的感覺向外泛著,可就是吐不出來。直到眼前一片空白,腦袋一沉,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丫頭”何佑寧趕忙沖了過去,將她扶進懷中。
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秒,楊星月看到沖來的何佑寧,“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