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門,楚平想去甘慈處告訴她好消息,卻被李易一把薅住。
“干什么?”楚平疑惑問道。
李易無語至極:“這個案子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怎么你成了甩手掌柜,我倒是忙前忙后累成了狗?”
“我這不是怕給你拖后腿嗎?”楚平訕訕笑了兩聲,“好兄弟,那你說要我怎么辦?”
李易沉吟片刻,歪嘴說道:“得加錢……”
見楚平愣住了,李易哈哈大笑:“開玩笑,開玩笑,逗你玩兒呢。眼下我確實有一件事情亟需你來幫助。”
楚平拍了拍胸脯:“你說吧,我定然幫你!”
只要不加錢就行……
他還想著娶張寡婦入門呢,現(xiàn)在實在是沒什么閑錢,再者……他本來也沒什么閑錢。
李易自懷里取出手帕,向楚平將其展開,里面是死者頭發(fā)中的瓷瓶殘片:“我要你幫忙的事情,便是找到此物……”
“什么?這豈不是大海撈針!”找尋兇器的難度比大海撈針還甚,因為兇器如果被兇手刻意地藏匿得好好的,你怎么找?
挨家挨戶搜,都不一定搜得到!
李易搖頭無奈:“我又不是讓你直接找兇器!飯館買不到羊腿,你不能去牧羊的人那買嗎?兇器找不到,你不能找到賣出此物的店家嗎?
店鋪賣出瓷瓶,有可能會寫下買者的名字以作記錄,這樣一來,我們找到店家的賬簿,不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兇手了嗎?”
楚平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了:“哈哈,原來你是這個意思,這樣就輕松很多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吧!”
李易點點頭:“平棘縣你熟,但凡有兜售瓷器的店鋪和當鋪,尤其是在西城的店鋪,你先給我說一說。”
“好!”
他們向西走,卻有兩人向東走,于是,那兩人不可避免地與李易和楚平擦肩而過。
這兩人其中一個是小廝韓五,另一個是一位富家公子。
小廝韓五知道自家主子昨晚宿醉妙玉閣,風流一夜,說不定還為花魁梳攏了,便欲說些好話討賞:“公子爺,咱還沒見過妙玉閣的花魁呢,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美人?”
富家公子本來心情不錯,一聽這個當即大怒:“怎么!你這狗東西也敢嘲笑我!”
沒錯,這富家公子正是韓璧。
他本以為拿下風懨兒的事十拿九穩(wěn),卻沒想到不僅幾個狐朋狗友反了水,半路還殺出了個李咬金,讓他連花魁的面都沒見到,最后只能隨便在妙玉閣找了個美人將就。
雖然那美人兒工夫不錯,給他好一頓收拾,讓他不至于掃興,但面子上的事,他一定要找回場子!
“李易……李易……”韓璧不無恨意地念叨著。
雖然他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但他也知道誰惹得起,誰惹不起。
盡管他更恨薛琮蘇裕這兩個把他當傻子耍的家伙,但是那二人家里都頗有些勢力,他一時之間不能對他們下手。
于是,他就只好把找場子這種事情放在了白丁李易的身上。
就在他幻想著李易鼻青臉腫地躺在他面前的時候,忽然一個身穿捕快服的年輕人和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和他擦肩而過。
那個穿捕快服的,他倒是見過幾面,好像叫什么王平還是叫張平的,至于另一個……
誒?李易?
韓璧愣了愣,還以為是自己想李易想瘋了,待他意識到真的遇到的是李易而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李易和楚平已經(jīng)走遠了。
韓五也瞅到了李易的樣子,見韓璧兩顆驢眼直勾勾地盯著李易的背影,他不禁生疑:難道公子爺還好這一口?那小子長得確實挺不錯的。
于是,韓五不無壞笑地說道:“公子爺?你看中那小子了?要不要咱幫你把他捉來給你搞一搞?”
韓璧冷笑一聲:“哼,小爺正有此意。這樣,你去找張三他們那幾個混球,今晚就把那小子給小爺綁來,好好收拾!”
韓五大喜,他舔了舔嘴唇,笑道:“爺,那小子看著模樣挺標致的,您搞完能讓咱來二回嗎?”
韓璧微微一愣:“你們搞就行,對付那種刁民,本少爺親自動手,豈不是臟了自己的手?”
韓五聞言不禁有些疑惑,少爺嫌臟手?
誰走后門用手?他不會不行吧,要不然干嘛要用手搞?
韓璧畢竟是久經(jīng)歡場,對于同圈子的人戲弄兔兒爺之事也是有所耳聞的,見韓五這般淫邪表情,哪里不懂他是在想什么?
尤其是那懷疑和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輕蔑表情,噌的一下就把韓璧的火氣給拱出來了。
“pia!”一個大大的耳刮子打在韓五臉上,韓五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整個人都懵了。
韓璧見他捂著一邊耳朵,一副失聰?shù)哪樱惯€不解氣,反手又一個耳刮子打在他另一邊臉上,一邊打一邊罵道:“我讓你搞二回,我讓你搞二回!”
韓五嚇了一跳,求生欲望極強地說道:“爺!都給你!都給你!咱不敢跟你搶!”
韓璧更氣了,又正反手一邊臉給了一耳光:“我讓你不搶!我讓你不搶!”
韓五哭得如喪考妣:“爺……那我到底是搶,還是不該搶啊……”
韓璧似是打他耳光打得自己手也疼,便搓著手停了下來,他提起韓五的耳朵,靠近大聲咆哮道:“小爺是讓你教訓他!打殘打廢都行!只要不弄出人命,小爺都能罩住你!懂了嗎!”
“懂了懂了……”韓五覺得自己再不懂,耳朵估計再也聽不見了,是以連連點頭。他望著李易的背影,怨毒地咬著牙。
都怪你!讓咱被一頓好打!等爺們抓住了你,非搞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雖埋怨韓璧辣手打他,但他更恨那個讓他憑白挨這頓打的李易!不得不說,有其主便有其奴,這一主一奴,連遷怒的把戲都玩得如出一轍。
……
李易和楚平倒還都沒注意擦肩而過的韓璧,他們一路上討論著平棘縣西城的瓷瓶店鋪,全神貫注得很,哪會留神一個紈绔子弟?
楚平作為捕快,偶爾也會被分配到巡街的職務(wù),是以對平棘縣哪里有瓷瓶店很是了解,很快就為李易說了好多地方。
他還提出疑惑:“為什么你光問西城的店鋪?”
李易搖頭笑道:“死者是在內(nèi)室被殺,然后被轉(zhuǎn)移到爛泥地的。想要趁夜轉(zhuǎn)移死者的尸體,要么是借助推車那樣的工具,要么就是兇手直接把尸體扛過去。
然而,爛泥地附近并沒有看到車轍印之類的東西,所以大概率是被兇手扛過去的。而死者身材并不瘦弱,體重不輕,兇手縱是有很大力氣,扛著尸體也不好走很遠做跨城轉(zhuǎn)移。
所以,兇手的住宅大概率在西城,那么同時,住在西城的兇手就更可能買的是西城的瓷瓶。”
楚平原本平靜的表情聽完李易的解釋后是目也瞪,口也呆,整個人仿佛沒了魂兒一樣呆立原地。
李易見狀重重地拍了下楚平的肩膀,他調(diào)笑道:“怎么?魂兒被昨天打斗的妖精給吸去了?”
楚平哭笑不得地搖頭:“我現(xiàn)在才知道,為什么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會比人和豬之間的差距還要大了。我現(xiàn)在真想打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比我的腦袋里多了些什么。”
李易沉思片刻,說道:“我倒覺得,你的腦袋里應(yīng)該是比我的腦袋里多些什么。”
楚平一喜:“怎么?我還有比你強的地方?”
李易哈哈大笑:“我的意思是,你腦袋里的水應(yīng)該比我多。”
楚平:“……”
一路說說笑笑,外加時不時地損一下楚平,很快,二人來到西城第一家瓷器店鋪。
掌柜的是一個精明的鼠須漢子,見楚平身穿捕快服,腰別令牌,懷揣鐵尺、繩索,還以為楚平是來抓人的,當即嚇了一身冷汗。
“哎呦這不是楚捕頭楚捕爺嗎!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掌柜的倒也認識楚平,慌忙放下手中的賬本,匆匆迎了上來。
聽到一聲“捕頭”,楚平的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何掌柜,咱這還沒做捕頭呢,可不興瞎說呢,哈哈哈!”
何掌柜暗罵一聲,然后表面笑嘻嘻說道:“哎呦!以捕爺您的本事,這不早晚的事兒嗎?到時候,楚捕頭可要多多關(guān)照小店啊!”
“好說好說……”楚平合不攏嘴地說道。
又被恭維了一好會兒,李易見楚平快把正事忘了,沒好氣地在后面踹了楚平一腳,把他翹到天上的尾巴給踹倒了去。
楚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后正色道:“好了好了,何掌柜,閑話少說,捕頭我現(xiàn)在有一事要你襄助。”
何掌柜拍了拍胸脯,大氣凜然道:“有事兒您說話,能幫咱一定幫!”
能幫一定幫,要是不能幫……自然就不幫了……
李易上前兩步,攤開手帕:“何掌柜,這種瓷瓶的碎片你可熟悉?”
“哦?”何掌柜仔細看了看,到底是行家,很快就道出了這碎片的底細,“這是敞口青白瓷,應(yīng)該是來自徽州那邊的窯廠燒出來的。”
李易一喜,連忙追問道:“你店里賣不賣這種東西?”
何掌柜搖搖頭:“小店里沒有……不過,客官若是想要別的種類的瓷瓶,小店倒是有的,尤其是前段時間小店進了一大批青花瓷。
哎呦呦,別提那成色有多好了,比起青白瓷鮮亮得多,擺在室內(nèi)增色添香,那個好看!”
李易聽他說完,又道:“那掌柜的可知,在西城哪里可以買到這樣的青白瓷?”
掌柜眼色一轉(zhuǎn),輕嗤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不在我這買東西,我還能讓你去競爭對手那里買?
楚平見這種市井小人見得多了,哪里不知何掌柜的小心思?他正欲上前爭辯,李易卻扯了他一把,阻止他的莽行。
李易聲音沉了下來,他向何掌柜說道:“何掌柜,我們不是來買瓷瓶的,而是奉縣尉大人之命,來抓賣這瓷瓶的人,你若知道,趕快報來!”
何掌柜聞言一怔,來抓……賣這瓷瓶之人?
那豈不是自己就可以少一個競爭對手了?
何掌柜大喜,一拍腦門笑道:“哎呦呦,我這腦子!我忽然想起來,城西的‘珍寶閣’,就賣這青白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