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說小姑娘的時候,她已經從是枝淵變成了桐谷淵.
是枝苗泉留下離婚協議書遠走高飛,沒有帶她,而桐谷涼介在外派途中出了車禍,沒能回來.
年僅六歲的桐谷淵一夜之間成為孤兒,更難辦的是,是枝苗泉和桐谷涼介都沒有尚在人世的親人.還好源為謙當年出于謹慎留下的人及時出動,以桐谷淵叔叔的身份成為了她的撫養人,避免了小姑娘被送去福利院的慘案,又按著小姑娘的要求領她去改了姓.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非常順利,完全按計劃執行處理,改姓可能算個突發意外,但無關緊要,于是并沒有遞到正處在爭權緊要關頭的源為謙面前.
但熬了兩個通宵的男人回到家,倒頭就睡之前下意識的摸出舊手機,發現上面有是枝苗泉給他發來的一條短信,再打開定位一看是枝苗泉的信號已經到了幾千公里外.
于是又揉著眉心坐起來,吩咐當年留下的人來見他.
整件事都簡短的沒什么好說的,是枝苗泉準備完善走得決絕,桐谷涼介則是徹頭徹尾的意外,匯報的人一分鐘說完所有內容,小心翼翼覷著大Boss的臉色,搜腸刮肚的想還能憋出來點什么.
被這么看著的boss并不知道自己把人嚇成這樣,他確實神經極度疲憊,以至于坐著發了會呆,決定去看看小姑娘.
不管是枝還是桐谷,名字總還是沒變的,他這么心安理得的想,也沒想自己熬夜五天通宵兩天的形象適不適合見人.本該有人提醒他,但奈何手下在這些年里養成了“源總做什么都有他自己深意”的理念,所以他就這么出了門,一路朝著目的地出發.
六歲的小姑娘人還沒書店的高腳凳高.
一身疲憊的男人蹲在窗外看著她努力了好幾次都沒上去,覺得有趣又可愛,雖然看著年輕但其實他已經年近四十,從血海中殺出來又轉頭去另一種血海里搏殺這么多年,童年回憶早被扔進犄角旮旯落灰.
也不對,源為謙在腦海中嚴謹的糾正自己,就算沒扔去落灰,他也沒有這種時光.
于是他推門而入,一手拎起桐谷淵,將她放到凳子上,看人坐穩了才慢悠悠的問:“怎么不去旁邊坐?”
這書店他有印象,是枝苗泉以前常來,有專門的兒童區,書店里也沒什么人,不可能是沒地方坐.只可惜桐谷淵沒有回答他,小姑娘坐的端正,眼神里全是警惕.
發號施令慣了的男人思索了一會,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雖然他參與了桐谷淵的出生取名念幼兒園看病和上小學,但對桐谷淵來說他只是個陌生人.
他又詭異的生出一點欣慰來——知道不和陌生人說話,很好.
“怎么樣?給她取個名字.”是枝苗泉抱著胳膊站在他身邊,神情很隨意,源為謙偏頭看她,總覺得此景此情該配根煙.
不過是枝苗泉從不抽煙,所以他只是遺憾的想了想,就把念頭壓回去,同樣很隨意的說:“那就叫是枝淵好了.”
他那時候剛開始往上爬,聲名不顯,但已經有人開始喊他淵爺,是枝苗泉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挑一挑眉,冷淡的提醒到:“這是我的女兒.”
“那總不能是我的?”源為謙很詫異的看她,一副不明白她在說什么的樣子惹得是枝苗泉反思了一會自己是不是意會錯了.
但如果不是那個意思,起一個關聯性這么強的名字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她這么想的,也就這么說了,源為謙低頭思忖一會,堅持自己的看法:“這名字很好.”
…所以是對這個字有偏好是吧,是枝苗泉大徹大悟,開始思考怎么當年沒看出來這人還是個中二病.
他不知道一旁的是枝苗泉大徹大悟,開始思考怎么當年沒看出來源為謙還是個中二病.
但其實知道了也沒什么,不管是枝苗泉是如何理解的,底下的人又是怎么想的,他是真的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左右結構,屬性為水,深仁厚澤,清風高誼.
他希望她學識淵博,希望她靜如深潭,希望她志向高遠,希望她如字一樣正義而不盲目,能在深海中呼吸自由.
那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祝福,而他現在低頭看著桐谷淵,意識到——這是他的女兒了.
在源為謙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微笑起來,被他抱在懷里的桐谷淵一無所知,而底下的人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現計劃被全盤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