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偉思看著一個個搖頭嘆氣的軍官，也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任務，確實太難了。

　　他又看向第一時間舉手的汪淼，滿懷期望。

　　汪淼本以為自己蒙混過去了，剛想動手掐死陳橋，就感受到來自深淵的凝視。

　　他咽了一口唾沫，目光求助似地瞥著陳橋。

　　陳橋看著汪淼幽怨的眼神，搖頭輕笑。

　　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

　　看你下回還敢這么說不！

　　調戲完了汪淼，陳橋也就不浪費時間了，清清喉嚨，直接道：“汪教授，你的＇飛刃＇研制地怎么樣了？”

　　汪淼以為陳橋想把他解圍，聽到這話，有些懵逼。

　　不過他反應也很快，趕忙接話：“還是老樣子，反應黑箱對分子排列組合的反應試驗一直在進行，目前還是擺脫不了分子建筑術的約束?！?p>　　“我不是問你這個?！标悩虬琢艘谎弁繇担继嵝训剡@么明顯了，居然還不知道怎么辦。

　　唉，沒救了。

　　改天得找個機會把他送到研究所來，不能再讓他禍害納米中心的人。

　　當然，他是在為別人著想。

　　絕對不是想白嫖汪淼幫他做事。

　　陳橋剛要解釋一番，一旁沉默的史強忽然笑道：“陳博士和我想的一樣?！?p>　　在場的人包括汪淼同時露出疑惑的表情，把目光投射到陳橋和史強身上。

　　所以到底是什么，你們倆倒是說啊！

　　眾人望眼欲穿。

　　陳橋看了眼史強，笑道：“＇飛刃＇是一種高強度納米材料，它呈現絲狀，粗細大約相當于頭發絲的十分之一?！?p>　　汪淼這會兒也如夢初醒，驚奇地“哦”了一聲。

　　但還是有人不懂，問出口：“什么意思？”

　　史強“嘿嘿”一笑，快速從斯坦頓身前的精致的木盒中，抽出里面的一支哈瓦納雪茄。

　　隨后掏出自己的打火機，雪茄迅速冒煙。

　　在斯坦頓憤怒的目光中，史強拿起一支筆，在桌面上畫了兩條彎曲的平行線。

　　“這是巴拿馬運河?！笔窂娊忉尩?，又把盛滿煙頭的煙灰缸放在線之間。

　　同時把雪茄冒煙的一頭按到桌面上，使它豎立在桌子上模擬的巴拿馬運河岸邊。

　　“看啊，只要在運河兩岸立起兩根柱子，柱子之間平行地扯上許多細絲，一切就都解決了?！?p>　　說完之后，史強把還沒有熄滅的雪茄含在嘴邊，一臉享受地癱坐在椅子上。

　　空氣瞬間凝固了。

　　斯坦頓張張嘴，像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片刻后，在他旁邊的協議員小聲問道：“飛刃的數量夠嗎？”

　　常偉思反應更快，他快速問道：“運河寬多少，巨輪又有多高？”

　　有了解的人快速翻找了一下資料，隨后答道：“運河最窄處只有一百五十米，審判日號高三十一米，吃水八米左右。”

　　汪淼思考了一會兒，粗略地計算用量，這才點頭：“夠用。前段時間老陳叫我們加大生產，本來這是用在其他領域的。”

　　“現在應付這個，肯定是夠了。”

　　常偉思和陳橋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這個飛刃，本身就是為太空電梯服務的。

　　不過現在不是內部會議，就不必說出來。

　　一個少校問：“如果說，存貯三體信息的設備，比如硬盤光盤之類的，也被切割了呢？”

　　“被切割也問題不大，”在場的一名計算機專家搖搖頭，“納米制成的細絲極其鋒利，切口一定很齊。無論是硬盤光盤，還是集成電路存貯體，里面的信息基本都可以恢復?！?p>　　“那么還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方案嗎？”

　　常偉思環顧一圈會場，重申一遍：“有嗎？如果沒有的話，下面就集中討論這個方案。”

　　在場的人都是點點頭，各海軍軍官和航海的專家們，都開始投入了新一輪的討論中。

　　而汪淼抹了一把腦門的汗。

　　這會兒，連找陳橋麻煩的心思都沒了。

　　陳橋見事情都解決了，也就沒再關注了。

　　大概半個小時后。

　　這會兒，會議上，關于該計劃的具體方案也差不多出來了。

　　常偉思整理了一下眾人討論的結果，同其他人一起擬訂了方案報告。

　　隨后，會議就此解散。

　　陳橋同丁儀，汪淼，還有史強走出會議廳。

　　他能夠明顯感覺到，汪淼的情緒比之前顯得低落了。

　　想了想，他指著離這里很遠的城市風景，隱約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

　　拍拍汪淼的肩膀，“老汪，你是不是在擔心傷及無辜？”

　　汪淼在發呆，被拍了一下，回過神了。

　　苦笑道：“是啊，我聽他們討論的時候，巴拿馬那里有引水員，他們要隨船走完八十二公里的運河?！?p>　　這意味著這些引水員，不出意外的話都會犧牲。

　　史強噴吐著煙霧，臉上的橫肉顫抖了一下，“老弟，做大事總是要犧牲的。這不是為了我們自己，是為了全人類。”

　　丁儀也長嘆道：“是啊，正如我同老陳制造宏聚變的時候一樣。我們不去推動它，為戰爭而犧牲的人就會更多?！?p>　　“這是無可避免的?！?p>　　陳橋點點頭，同在暗處凝視著他們的智子宣戰：“在這場戰爭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四天后，巴拿馬運河蓋拉德水道，這是審判日號的必經路，也是代號為“古箏”行動的位置。

　　而在運河的一個半山坡上，其有一座涼亭。

　　陳橋同汪淼，還有史強和斯坦頓，四人居高臨下地看著運河邊的兩根巨大鋼柱。

　　鋼柱長二十四米，一百根一百六十米的超強度納米絲，已經按約零點二五米的間距連接在上面。

　　每根納米絲靠右岸的一端，同時還連接了一段普通鋼絲——這是一個機關，能夠使納米絲隨著墜物沉入河底，由此可以讓其他的船只通過。

　　陳橋望著遠處巨大的游輪，慢慢由加通湖駛入蓋拉德水道。

　　正在這時，斯坦頓手上的步話機響了起來，“二號觀察哨報告，目標前方已沒有任何船只?！?p>　　“把納米絲立起來！”

　　片刻后，一道聲音再度傳來：“四公里，重復一遍，四公里！”

　　汪淼來回踱步，顯得很不安。

　　陳橋知道汪淼的心情，畢竟拿自己的科學研究做武器，而且還會因此犧牲幾個無辜之人，任誰都不會心安。

　　但他也沒辦法，只能安慰道：“兩個文明的對決開啟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汪淼望著山坡上的熱帶雨林，附近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坡上露出了整片的黃土。

　　長嘆一聲，不再走動了。

　　幾分鐘后。

　　“一公里！重復一遍，一公里！”

　　又幾分鐘后。

　　陳橋看到黑色的巨輪，雪白的上層建筑在夕陽下顯得格外亮堂。

　　巨輪發動機的轟鳴聲震天動地，水聲波濤洶涌。

　　那船首推起浪排，沖擊運河兩岸。

　　審判日號正在通過由納米絲構成的死亡之琴，巨輪龐大的船體從兩根鋼柱間徐徐駛過。

　　很快，船體到船尾，全部被均勻地切割成一塊塊。

　　隨后，大批的士兵沖上去。

　　烏泱泱的，一大片，猶如蝗蟲過境。

　　“一切都結束了。”

　　斯坦頓和史強一起點燃了哈瓦納，半禱告半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