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斗轉星移,又是一年冬日嚴寒,這一日恰逢天降大雪,一直下到晚間定更十分,兀自未停,鵝毛大雪漫天飛舞,朔風凜冽,刮得樹枝嗚嗚作響,屋內炭火通紅,王睿與夫人章氏和一雙兒女在屋內閑聊,大女兒和其母并排坐著,小兒子剛剛八九歲年紀,正在給王睿背先生今天講的《論語》,真是其樂融融,天倫之樂。
此時節,一個老家人從外面進來,撣了撣身上的雪,說道:“大人,京中府里的虞侯李賢到了。”
王睿一驚,他知道虞侯李賢是岳父大親信,風雪交加,趕路趕到此時前來,想必必有要事,趕緊道:“快快叫他進來。”
章氏見狀,則招呼一對兒女轉往后堂去了,不多時,走進一人,三十多歲年紀,細眉長目,瘦削身材,顯得很是干練,正是虞侯李賢,見到王睿連忙下拜:“小的見過王大人。”
王睿趕緊起身,扶起李賢。說道:“請起請起。李虞侯一路辛苦了,來人,看茶”
下人上茶完畢,王睿又說道:“怎么,有什么事么?”
李賢稍微一使眼色,王睿自然心領神會,對身旁的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李賢見下人們都退了出去,站起身來,向窗外望了一望,確認無人偷聽,然后緊走幾步,來至王睿身前,壓低了聲音說道:“章丞相有一封密信,命小的親手交與王大人。”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來,王睿一看信封上的筆跡,知道是岳父大人親手所書,趕緊接過信來,撕開封皮,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兩遍,臉色大變,步子也變得沉重了許多,走了幾步慢慢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問李賢道:“岳父他還有什么其他話么?”
李賢道:“章大人沒有其他的話,只說務必將此信親自交與大人手中,想必一切事俱以在信中說明。”
王睿擺了擺手,說道:“來人,給李大人安排到東院住下,準備一桌酒食,安排兩名小廝小心伺候,不得怠慢。”
然后轉過身來對李賢說道:“你遠路而來,天寒地凍,甚是辛苦,還是早一點歇息了吧。”
李賢站起身來說道:“小的謝大人如此周詳,我明日就啟程回京了”說罷,退了出去。
王睿也不理會李賢,只是在屋內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一會又取出信來仔細端詳,皺著眉頭,就這樣約莫一刻鐘的功夫,說道:“來人,請何師爺來。”
大約半個時辰過后,何師爺到了,上前來給王睿請安,王睿背對著他,聲音不大卻甚是清晰,說道:“桌上有一封信,你看看吧。”
何師爺知道此時叫自己前來,肯定是非同小可,拿起信來仔細讀了一遍,又認真的看了看筆跡,說道:“依我看,這是丞相大人手書。”
王睿道:“這是李虞侯親自送來的,信的真偽沒有任何疑問了,只是這信中之事,何兄,你怎么看呢?”
你道這信中所謂何事?卻原來是當今圣上駕崩,朝野上下氣氛驟然緊張,現在都中形勢犬牙交錯,章丞相與太后針鋒相對,兩人一個想擁立十三子,另一個想立八子為君,章丞相想叫王睿也上書太后,極力推薦十三子繼位。
何師爺默然無語,許久才說道:“歷代以來,這新君繼位之時,都是兇險異常,一步走差,滿盤皆輸,如今這京畿之中形勢波譎云詭,大人可要慎之又慎。”
王睿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這岳父大人之命我又怎敢違背?”
何師爺道:“大人,在下早有風聞,丞相大人與十三子過從甚密,可是這當朝太后似乎有意于八子。”
王睿道:“此事朝野之內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看此事,一者岳父大人門生故吏遍及天下,朝中也是威望極高,二者據說這八王爺為人輕浮,又怎可君臨天下呢?”
何師爺道:“大人,周易坤卦上六有云: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王睿沉吟半晌,緩緩的道:“你是怕岳父老大人功高震主?”
何師爺道:”我與大人相交多年,本是丞相大人將在下親自托付于大人府中,但此事,稍有差錯,玉石俱焚,丞相他已經位極人臣,如果再有這擁立之功,只怕太后那里也容不下了。
王睿言道:“何兄此言不無道理,可是,豈不聞唇亡齒寒的道理么?”
何師爺道:“大人,在下以為,此時一動不如一靜,豈不聞:不爭是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王睿嘆了一口氣:“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呢?,容在下三思,你且退下吧。”
何師爺只好起身后退,走了幾步,又返回來說道:“大人,值此一次......”欲言又止。王睿背對著他,輕輕擺了擺手,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