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魏征以為這是特殊情況，后來，他知道這是常態。
現在，魏征覺得局勢可能超出想象了。
“所以說，玄成公，我只是做了符合利益的事。”
“而且你沒見過他們以前記錄的打鐵經驗，真是扯淡。”
蘇陽想到了柴邵給他推薦的超級打鐵匠。
可以打造出合金了，徒手打造的。
結果問他過程經驗，人家自豪的說，只要給我礦石，我摸摸就知道怎么添加了。
然后蘇陽想捶死他。
你他嘛的給老子去死吧。
我需要的是你的經驗，不是讓你一對一教學。
然后蘇陽讓他把經驗寫下來，把礦石的特征，組合打造出的鋼鐵特征等。
結果大哥又告訴蘇陽，我不識字，我不知道該怎么描述。
旁邊的人還都習以為常。
大哥再次告訴蘇陽，這都是正常情況，他們家打鐵打了幾輩子，都是爺帶爹，爹帶兒這樣傳承下來的。
關鍵是旁邊人還一副習以為常，很正常的態度。
蘇陽就一個感覺，他想捶死這幫人。
什么玩意，你們這樣搞，哪天突厥入侵，失手一刀剁了你，你們家幾輩子的經驗不就失傳了。
太扯淡了。
不行，太扯犢子了。
那一刻，蘇陽發誓，一定要學習，一定要讓他們識文斷字，一定要讓他們把工作經歷寫下來，一定要派專人去總結出來。
日了狗咧，這簡直扯淡一樣。
來自于后世的他，受不了這種教學。
他可以編纂出大眾教科書，讓人填鴨式教育，然后去實踐總結，之后再進步。
但是他們現在這種情況，我如何快速培訓出大量合格的學徒，如何提升整個行業的基礎能力。
當知道這一切時，蘇陽整個人都要瘋掉。
一行三人的速度并沒有因為談話而降低下來。
在行進途中，魏征看到了更多陸陸續續下班的工人們。
在魏征幻想里，這個煤鐵司的形象應該是那種嘈雜，混亂，骯臟的集合體。
在他印象中，礦工因為要常年下礦，整個人都是臟兮兮的才對。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一路走過去的，每個人身上都很干凈。
他們該不會是蘇陽找的演員吧。
想到這，魏征的心沉了下去。
最怕的就是上面檢查，下面為了政績進行演戲。
這不是沒有出現過的情況，而是非常多。
強迫百姓演戲，或者花錢請百姓演戲，強行表演出一種太平盛世，完全不顧百姓感受。
而百姓看在官員給的一些小恩小惠上，并不會戳穿，在他們眼中，這就是無聊的官員進行的戲劇表演，完全想不到這是底層官員在忽悠上層。
至于攔路告狀的情況，魏征表示太少了。
百姓很難理解到自己可以去往上告狀。
有冤屈，找族長。
有冤屈，找鄉老。
有冤屈，找當地有名望的人進行平叛。
族長，鄉老，有名望的人，他們統合起來就形成了世家隔斷百姓和皇帝的聯系階級。
之后是有問題，找官員解決。
這就是東漢以后形成的世家政治局面。
打不穿，打不透。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百姓活不下去了，揭竿而起。
而從東漢到唐朝建國年間，百姓起義基本處于被平滅的狀態。
所以魏征非常厭惡演戲的行為。
一股殺氣在三人之間彌漫而出，魏征兇殘的眼神時不時掃過蘇陽。
這殺氣讓柴邵和蘇陽不自然的皺眉。
這是怎么回事，這個家伙該不會是被懟生氣了，要殺人滅口吧。
當正式站在煤鐵司面前時，魏征看著正在進行收工的工人。
那些正在檢查煤鐵司各項設施，身上臟兮兮的工人們，陰沉的臉色終于緩解了下來。
先到鐵礦區查看，鋪在地上的兩條鐵軌讓魏征皺眉，隨后疏解。
“這是秦朝的軌道運輸，你們改到了礦里。”
“很不錯。”
魏征很快就在記憶里找到了鐵軌記載。
蘇陽思緒翻飛起來。
這點不用解釋是最好的，最棒的。
當然，這也是蘇陽難受的一點。
華夏科技牛逼嗎？
牛逼。
秦朝時期就已經有了軌道技術經驗。
后世人嘲諷清朝最初建立軌道不用火車，而用馬車拉丟人。
但是如果軌道技術放在秦朝呢，是不是瞬間就不丟人了。
能鋪設軌道，直來直去，然后用馬匹來拉，在同時代也是一件非常牛逼的事好吧。
當然，前提是沒點出火車的基礎上。
秦朝時的軌道運用的并不多，但確實點了出來。
軌道的應用可以減少人力物資運輸壓力，還可以減少看護的人手，最好的是可以節省運輸時間。
而秦朝時用的最多的是木軌道加鐵包木軌道。
魏征也知道這一個，但是，看著直通礦井內部的純鐵軌道，魏征感受到了什么叫有錢。
看著推著車從礦井內走出的工人們，魏征微微點頭，示意往下一站走。
下一站就簡單了，跟著鐵軌走就行。
魏征發現整個煤鐵司內，鐵軌連接著各個部門，非常便捷。
人背來背往所花費的時間遠遠比鐵軌裝車要多。
地面上的鐵軌車主要依靠牲口拉。
所以這里的馬匹和牛非常多。
來來往往，魏征見到了很多新奇的東西。
最新奇的，就是那巨大的公共浴室。
因為有煤礦存在，用煤燒水非常方便。
蘇陽自然而然訂下規矩，你工作時臟了不管，但是上班來，下班走，必須每天洗澡，必須洗的干干凈凈。
水里加鹽，消毒。
頭發必須洗，不允許長虱子。
如此奇葩的衛生規矩，讓魏征沉默不語。
蘇陽對他的好奇回復就一句，病從口入。
每天干干凈凈的，每天生活都有希望存在，這樣的國家才會越來越興盛。
這句話讓魏征心中一震。
世家貴族和百姓最大的差距在哪里？
魏征面對蘇陽的提問皺了眉頭，思索了起來。
想了很多答案，最后他都覺得不對。
蘇陽平淡的回復：“世家和百姓最大的不同就是干凈。”
“上層人身上永遠不會長虱子長蟲子。”
“底層人總會長。”
“這就是不洗澡的原因。”
胡說八道，魏征想反駁，但是突然笑了，這個理由，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