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胥恒看了眼過去，蔣南煦正處在比較激動中，其他人看不出，他看得出來。

　　“行了，你先回去吧。”他記錄完就讓莫正仁走了。

　　傅胥恒蓋上筆蓋，合上本子，往蔣南煦方向走去。

　　莫正仁抬手扶了下鏡框，看著他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轉身，朝小區里走去。

　　蔣南煦見他過來，點著面前的女生說：“她說前兩天有人來檢查線路和水管，施工隊的。”

　　女生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打扮清秀干凈，臉上沒有施脂粉，身上是中規中矩的短袖短褲，比較特別是她腳上戴了一條細細的銀鏈和紅繩。

　　她的職業是一名主播，整體看起來不太像。

　　“莫叔叔你回來啦。”一道小孩子歡快的聲音把他的注意力吸走。

　　傅胥恒看過去，一個穿著粉紅色裙子的小女孩蹦跳著在莫正仁面前，她揚起紅撲撲的臉蛋，稚聲稚氣的問。

　　莫正仁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發頂，從公文包里拿出幾顆閃閃發亮的彩色糖果，給了小女孩。

　　看著莫正仁的背影，傅胥恒心里有說不上來的奇怪，這個人太過于平靜，平淡。

　　看了會，他轉過頭問：“你說你是一名主播，平時在那個平臺直播，地點在哪。為什么昨天問話，你不說有陌生人來過，你今天才說。”

　　“我只是剛入行的一個小主播，一個月就幾千塊，在XX平臺，平時就在家里直播。我之前沒說，是因為……”女生咬著唇，低下頭，“因為那個人是我、我表哥。不過我敢保證，我表哥和這件事沒有必然聯系！”

　　說著，她抬起頭，一臉倔強。

　　還是傅胥恒問：“你每天直播到三四點，這個時候你有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女生回答：“我…沒有，我直播的時候一直戴著耳機放歌，所以聽不到其他聲音，而且我住在三樓，離天臺比較遠。”

　　“你表哥現在住在哪，你這么肯定你表哥和這件事沒有關系？”

　　“我表哥現在住在天園一號小區13棟六樓，他為人很老實的，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可以去調查。”

　　“你和死者生前見過面嗎，有沒有說話。”

　　女生努力回想著，過了幾秒，她搖頭道：“沒有。”

　　“真的沒有？”

　　她很篤定的說：“真的沒有。我平時直播的晚，白天一般在睡覺，餓了就叫外賣。那女生白天都在學校上課，晚上才回來，我才搬進來兩個月不到，幾乎可以說沒有見過面。我知道的就是這么多了，你們問的我也說完了，我和那個女生差不多一樣大，我怎么殺得了她。”

　　她嘆了一口氣。

　　蔣南煦說：“很難說，這事所有人都有嫌疑。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你說的我都記錄下來了。”

　　女生走后，他便問傅胥恒，“這個女生有嫌疑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嫌疑不大，而且她沒有死者高，何況按照她的說話，她和死者沒有交集，沒有人殺人動機。”

　　“確實不是她。”

　　“又是兇手另有其人。”蔣南煦把筆和記錄本已收，正了正帽子。

　　“去找查查那個表哥。”

　　傅胥恒思考了幾秒，“派人去莫正仁老家查查。”

　　“行。”

　　總之現在任何人都是嫌疑人皆不放過。

　　把表哥查完后，有嫌疑人少了一些。

　　的確和女生說的那樣，為人老實巴交，關鍵是，表哥的腳跛了，走起路來不是很方便，更沒有作案動機。

　　派人去檢查的莫正仁，一天時間查完了，走親訪友，問了同村和隔壁村的，他那天確實回老家祭拜父母了，什么時候離開的沒人知道，這也是個疑點。

　　“村民說傍晚的時候還看到他在老家，有人喊他去家里吃飯，他拒絕了說要早點休息，晚上八點他老家就關燈了，第二天周四，村民一直沒見他開門，就覺得他早早趕回來上課了。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晚上趕回來，然后把死者約上天臺殺了。”

　　蔣南煦幾天沒睡過好覺了，眼底下一片烏色，愈發明顯，大家坐在辦公室里，討論。

　　另一個隊長說：“殺人動機是什么，目前就是不清楚為什么死者會慘遭殺害，實在說不通。”

　　難。

　　主要是死者生前是個好學生，很難找出理由被兇手盯上。

　　蔣南煦補充，“仇家這一方面排除了，父母說平時沒有得罪過誰，一直都老實本分。”

　　大家沉默了下來，面露難色，表情苦大仇深。

　　蔣南煦說：“目前最大的嫌疑就是莫正仁，派人盯著他。恒哥，上次審問的怎么樣。”

　　他側頭瞧向傅胥恒。

　　傅胥恒沉吟片刻，“再去審問一次。”

　　“走。”

　　蔣南煦立刻馬上站起來，凳子被他的動作推開了些。

　　這次他們又重新詢問死者生前和誰來往比較多，學校老師和同學朋友，一一詢問到位。

　　所有人審問完畢，挨家挨戶搜查完，就剩莫正仁家，這個時候他還沒放學，大家在小區等他回來，如果貿然去學校，會給老師們和學生們帶來不必要的恐慌。

　　莫正仁放學回來，到小區門口看見穿著警服的他們都在，身邊依舊還有一位沒穿警服的人，他猜應該便衣執事。

　　蔣南煦上前，“莫老師，正等你呢。”

　　“等我？”莫正仁似乎愣了一下，便笑了笑，“是案情有進展了嗎？還是都審問完了到我了，我這工作確實讓你們久等了，幸好我今天下班早，下次打個電話給我就行了，萬一我在學校值班就害你們久等。”

　　傅胥恒緊緊盯著他，“莫老師來這里這么久，大家對你的口碑很好，都說你是個好老師。你和死者生前有沒有其他交流。”

　　老師和學生的關系似友非友，有些老師和學生比學生和家長還要親密，也許也有學生更愿意聽老師的話也說不定。

　　“有過，偶爾周末她見到我會詢問我一些題目，主要是關于數學的。她上了高三之后壓力比較大，我每天起床時，她已經出門了，晚上也回來的晚，我們平時很少見到。”

　　蔣南煦瞬間就抓到這個字眼，音調拔高了一點，“你怎么知道她壓力大？”

　　莫正仁不慌不忙推了下鏡框，才慢悠悠說：“大家都知道的高三的學生壓力大，難道蔣警官沒有經歷過高三嗎？我當年高三的時候，壓力大到頭發天天掉。”

　　“可以進莫老師家里看看嗎？”蔣南煦說。

　　“可以。”莫正仁沒有任何猶豫。

　　傅胥恒全程都在盯著他，他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的房子在二樓靠北，陽光一天只能照到一個小時，所以樓道有些昏暗，白天也需要開燈，屋里的濕氣蠻重。

　　他房子收拾的干干凈凈，所有東西都一目了然，同時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生活質量不錯的人。

　　“莫老師，你是兇手。”傅胥恒非常肯定的語氣，用的是陳述句，他就看著莫正仁的表情。

　　莫正仁干笑，扶了下眼鏡，“呵呵，警官可不要開這種玩笑。”

　　透過厚厚的鏡片，傅胥恒看到了他剛剛扶眼鏡的動作，眼簾微微垂下，不敢看人，不自然。這種習慣性經常性的動作，說明這個人緊張不自信。

　　傅胥恒的話，讓蔣南煦警鈴響起，他隨時可以把犯人就地伏法，此刻兩個人目光如炬看向莫正仁。

　　傅胥恒冷淡道：“蔣警官抓人吧。”

　　蔣南煦的動作飛快，毫無猶豫，也不給莫正仁反抗的機會，只聽見“咔嗒”一聲，銀色手銬就銬住了莫正仁的手。

　　莫正仁用力掙脫，他咬著牙，“你們沒有證據，不要冤枉好人！”

　　“有沒有冤枉，回警局再說。”蔣南煦抓著他，面部表情都在出力，他早就沒有了之前對他是個老師的那種尊敬，現在只有將兇手繩之以法的想法。

　　……

　　把人帶回警局的審問室，他坐在對面的一張能把他困住的椅子上。

　　門口進來一米是一張桌子，兩個人審訊員坐在這里，攝像機立在桌面上。

　　蔣南煦疑惑道：“真的是他？你什么時候確認的。”

　　他抓完人才反應過來，抓人的證據不是很足，但是他相信傅胥恒，沒來由的相信。

　　“等會你就知道了。”

　　傅胥恒推開審問室的門，抬腳進去。

　　蔣南煦跟著進去，讓里面的兩人出去。他和傅胥恒坐下去。

　　白色的一束強光打在莫正仁身上，他沒有被抓到的恐懼，也不驚惶，眼里看似平靜，實則恨意滿滿。

　　他說：“證據。”

　　“這就給你證據，不著急。”傅胥恒冷眼看他，眼神微瞇，冰冷的話就像毒毒蛇吐出冰冷的蛇信子。

　　不緊不慢的解開襯衫袖口的扣子，再折了三折到手臂，動作優雅隨性，與牢房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精壯有力的手臂上青筋微微凸出。

　　蔣南煦已經把本子和錄音筆攝像機最準備好了，傅胥恒還有心情弄他的袖子！

　　“別耍帥了，搞正事！”

　　“莫正仁，你父母給你取名字的時候，是希望你正人君子，可惜了你偏偏是個莫姓。你自己把你自己帶上了莫要正人君子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