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面
三月的靈霄城,陽光和煦,正是春暖花開,萬物復蘇的大好時節。此時天空清澈蔚藍,朵朵白云飄逸,陽光溫韻,撒在一片小湖面上,五光十色。
湖中央一獨樹,攀根錯節,樹干彎曲粗壯,樹冠碩大,開滿淡粉色的小花,偶有微風拂過,花瓣就隨風起舞,鋪滿了水面,落滿白衣少女的身上。
白衣少女半臥一枝之上,右手枕在頭下,左手隨意撥弄花枝。粉紅花瓣星星點點落下,綴于烏鬢,更襯得肌膚晶瑩剔透。一雙紫色的眼眸,似裝滿了浩瀚星空。
這靈氣四溢,雪肌紫眸,絕色美顏的,正是仙人令碧紜的愛徒——令溪兒。
大好春光,溪兒打了個哈欠,眼眸緩緩垂下,昏昏欲睡中,卻被遠處一聲長嘶驚醒。
定睛一看,天空之中竟有一人一駒踏著云頭,朝著靈霄閣的方向馳去。
溪兒一怔,何等人物?他騎的,竟然是一匹踏云駒?
自從三百年前,升仙之門關閉,整個天界都銷聲匿跡后,踏云駒,可算是凡界所剩無幾的天界遺寶了!
更可疑的是,此人身上竟隱隱有一絲冥界之氣。
溪兒翻身下樹,還未落到水面,花瓣便自行聚攏,鋪成一道粉紅浮橋于湖面,連接起湖中之樹和對岸。
腳尖輕點,水面紋絲不動,身影已經消失在周圍的密林之中……
待溪兒剛剛上到靈霄閣第三層,便聽見樓上書房處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那今后,就有勞閣主了!”
那人似乎下樓來了,溪兒迅速隱進一間房內,聽得腳步聲消失,才接著上樓,進了令碧紜的書房。
房內陳設簡單,正中央一張黃花梨茶桌,東西兩面墻除了大木窗,就是塞的滿滿的書架。此刻身形修長飄逸,一身青衣的令碧紜正背對房門,負手而立。
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遠眺窗外,似是在思考著什么。
聽得溪兒進門聲,令碧紜緩緩轉身,道:“你來了?”
“他是誰?為何身上竟有冥界之氣?”溪兒見令碧紜神色不佳,反問道。
“黑崖城主屠風派來的,屠印天。”
黑崖城的?莫非是邊界出了問題?溪兒神色微變。
自三百年前,天、凡、冥三界的一場惡戰,天界徹底銷聲匿跡后,仙人令碧紜就在各大洲之上,凡界與冥界相通之處設下封印。
各大洲以封印所在之地為首,設立城池,城主代代相傳,世代鎮守凡冥邊界,以保凡界安寧。
而平日里若非大事,城主均是各司其職,極少四處走動。
令碧紜看了一眼溪兒,道:“冥界那邊,有異動了。”
事情還要從幾日前的黑崖城說起。
那日,屠印天跟著他爹,現任黑崖城主屠風,按例,到城外的凡冥交界處巡界。來到黑崖之上后,只見碎石滿地,四處焦黑,與往常并無太大區別。
確認并無異樣后,一干人等正準備折返時,屠風突然對屠印天說道:“你,再到崖邊看看去。”
屠印天一聽,略微一怔。黑崖邊乃是與冥界相交之處,也是離冥界最近的地方,實際上到了黑崖邊,邊界已然混沌,凡冥之分已經不明顯,前一腳可能還在凡界,后一腳就會踏在冥界。
正因離冥界最近,故也就是最危險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會有去無回。歷來都只能是由城主孤身一人前往查看,今日屠風也已經查看返回,現在突然又讓屠印天再去,不知是何用意……
“恭喜少城主,賀喜少城主啊!這歷來都是只有城主才能到那邊上去,老城主這是認為您已經具備了同等的實力啊!”
“少城主,老城主是終于認可了您的付出和能力,恐怕有意將城主提前傳位于您啊!”身邊侍從一臉諂媚對屠印天說道。
原來如此!原來,是爹爹終于認可了自己!
對于自小喪母,由爹爹一手帶大,卻鮮見爹爹笑臉的屠印天來說,真是又驚又喜。
“還愣著干什么?”屠風冷冷的催促道。
“是!”屠印天立即抬起腳步,朝著黑崖邊走去。
從小就跟隨爹爹到黑崖巡界,黑崖上的每塊焦土,焦土上的每塊石頭,遠處那虛無縹緲的霧,黑崖上的環境是再也熟悉不過了,但獲準到崖邊卻是頭一遭,崖邊的兇險雖有耳聞,可畢竟未曾親身經歷,還是小心為妙。
屠印天一邊按耐住激動的心情,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的形勢。
越往崖邊去,霧氣越重,逐漸籠罩于四周,一開始還能聽見后面人馬的響動,但隨著離崖邊的距離越近,周遭越清凈起來,整個世界安靜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緩慢的腳步聲,輕柔的呼吸聲。
屠印天小心的邁著步子,不知不覺,來的濃霧之中。
往上看,是霧,往下看,也是霧,前后左右都是霧,除了腳下踩著的小小一方焦黑土地,自己已經整個被濃霧包圍。
在這種情況下,方向感完全缺失。到底哪邊是崖邊?能看到的只有與腳同樣大小的一塊地,沒有遠近,沒有高低。
邊界果真兇險,屠印天額頭不覺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身體僵直,卻是不敢再移動。
冷靜下來,這里什么都沒有,爹爹剛剛才來看過的,沒有任何異樣。屠印天輕輕呼氣,冷靜的思考起來。
警覺之中,四周濃霧似乎漸漸散了一些,前方原本一無所有的濃霧中,突然在影影綽綽的出現了什么。
太遠了看不清楚,圓圓黑黑的,像是兩個很小的洞。
屠印天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但還是按捺心情,一邊觀察著黑洞,一邊開始想要退后離開。
可是,那洞卻朝他飛撲過來!
屠印天著急起來,此刻應該離崖邊有了一段距離,雖然周圍還是什么都看不見,但那黑洞實在太詭異,心一橫,跑吧!
正欲轉身,“嗖”的一聲!黑洞霎時就來到了他眼前,幾乎貼上了他的臉。
黑洞靜止了下來,可他自己也靜止了下來,身體不聽使喚,被定住了。
這時候,才看清楚,這“黑洞”,是一雙閉著的眼睛。
閉著的眼睛移動到了他眼睛的前面,才緩緩的睜開,露出了一雙金色的瞳孔。
瞳孔之中有黑色的軸線,又再次貼近屠印天的雙眼。
他只覺得那黑色的線越來越粗,金色的瞳孔也越來越刺眼,仿佛整個金色的眼睛都貼在了自己的眼球上!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隨之像是被用錐子猛地刺入一般,眼睛巨痛無比!
屠印天感到全身的靈力匯集到了頭頂,似是要沖破天靈蓋而出,忍不住大吼了一聲“啊!”
此聲一出,震徹天際,眼睛的疼痛和沖撞頭頂的壓力,跟著釋放了出來,視界也隨之再次清晰。再看,濃霧已經散去,四周清晰可見。
自己正站在黑色的懸崖邊上,腳下是虛無縹緲的薄霧,身后隱約可以看到眾人正在等候的身影。
此刻傳來屠風不耐煩的聲音,“還站在那里發什么呆?看好了就快回來!”一如既往的冷漠。
其它侍從也是正聊天的聊天,玩笑的玩笑,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屠印天迷惑了,剛剛的濃霧,金色瞳孔,自己聲嘶力竭的大吼,到底是真實發生了,還是自己的幻覺?
不待多想,屠印天迅速轉身回到了眾人之中。
回到城中后,屠風便宣布要將城主之位正式傳給屠印天,待屠印天拜會過靈霄閣的仙人得到認可后,便舉行繼位大典。
屠印天曾經向他爹提過此事,可他爹一句“幻覺而已”,就把他打發走了。要準備繼任大典,事務繁多,屠印天也沒有再追問,按照爹爹的指示,駕起踏云駒來到了靈霄閣拜見仙人令碧紜。
“這么說,方才那來人,屠印天,竟是得了一雙冥眼?”溪兒微微瞇眼道。
難怪他身上竟有冥界之氣。
“沒錯……”令碧紜話未說完,一個黃衣少年大步闖入了屋內,高聲嚷道:“令閣主,令閣主!那人怎么回事?那匹馬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