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365天，莫梓童多么希望劉茜雯降生在過年或者法定節假日那天——這樣她就不用聽著她的手機和寒暄在耳邊不斷作響。
今天是劉茜雯的生日，昨天莫梓童就知道了。
為了不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太僵，她昨晚下班回家特意訂了束向日葵小花束，第二天送到單位。
顯然，劉茜雯收到莫梓童的花還是十分驚訝的，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為了彌補昨天沒有莫梓童的奶茶，臨近中午，她主動邀約，“童姐，要不要和我們去吃火鍋？我請客。”
“不了，你們去吧，我最近腸胃有點不舒服，吃不了辣的。”莫梓童掏出今天的午飯，是昨晚在杜之臨那邊蹭的炒飯，早上熱了熱放在保溫飯盒里，現在也沒有很涼。
“那好哦。”劉茜雯也只是客氣地詢問，沒再堅持，“那童姐，我們先去了。”
看著出門的一群人，莫梓童懷念起自己的大學時代，好像下了課也是這么一大群人吵吵鬧鬧去吃飯，不過畢業好幾年，大家都有了自己的事業，聯絡的次數也不再頻繁。
樓上的領導們往常一樣下樓去食堂，陳永看見莫梓童一個人吃飯，有些看不過去，轉頭問人資的副主任——就是入職時的方便面頭，“孔莉啊，真不能給小莫辦個飯卡？”
“陳部長，上面都是按人頭發的餐補，小莫就是簽個合同，我們也沒辦法啊。”
綜合辦的主任曲湉澤拍了下陳永，“怎么了，陳部長，對基層工作人員這么上心？”
“誒，我這不想到我閨女了么，小莫長得有點像我閨女。”陳永沒理會這些人，獨自走向莫梓童，“小莫啊，”
莫梓童起身，“陳部長，有事嗎？”
“最近工作怎么樣，干的習慣嗎？有什么問題就提出來啊。”
“挺好的，學到很多，能為老百姓們干實事也很有成就感。”莫梓童笑著說。
“那就行，那就行，有事千萬別憋著啊。”陳永向后看了看，朝姚昭平揮手，“昭平，過來。”
莫梓童這會是發自內心的想笑，畢竟走過來的姚主任帶了一臉的不情愿。
“小莫啊，你要是覺得我們年紀大有代溝，有什么問題就和姚主任提，他啊，和你也能有些共同話題。”
“好的，陳部長。”莫梓童轉頭向姚昭平笑，“那以后就麻煩了，姚主任。”
“誒，這幫小年輕都干什么去了？我看食堂也人也不在。”曲湉澤轉了一圈，話明顯是沖著莫梓童問的。
“曲主任，這，我也不太清楚。”莫梓童繼續裝傻，誰知道曲主任是什么意思，為了防止禍從口出，她寧愿說不知道。
“興許出去吃了，今天小劉過生日。”出人意料，姚昭平竟然接上了曲主任的話。
陳永聽了這話，看看孤單的莫梓童，心里更不舒服了，“小莫啊，你吃什么呢？”
“哦，炒飯。”莫梓童祈求這些領導快去吃飯，不然這炒飯真的要涼了。
“誒，那，我們先去吃飯了，你慢慢吃，飲水機那里有熱水。”陳永一步三回頭，又不知和孔莉說了點什么，一伙人這才散去，只剩姚昭平在那站著，良久，“小莫，他們吃火鍋都沒叫你嗎？”
莫梓童吃了口炒飯，“姚主任還不去食堂嗎？”
姚昭平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也沒再細問，劉茜雯昨晚在微信上就問了他要不要去吃火鍋，他自然是拒絕了的，他不喜歡吃火鍋這種味道大的東西，更不會在明白對方用意的時候還去接受這個鴻門宴。
他轉身去了食堂。
食堂里陳永他們已經打好了飯，陳永身邊給姚昭平留了個位置，等姚昭平端著餐盤坐下后，曲湉澤打趣問道，“小姚主任，還和小莫說點悄悄話啊？”
“沒有，只是問問她醫保卡有沒有轉成企業醫保，”姚昭平面不改色。
曲湉澤覺得他無趣，和陳永聊天，“陳哥，寧寧這陣學習怎么樣？”
寧寧全名陳念寧，是陳永口中頭疼的倒數第二的大閨女。
“這陣還行，”陳永夾了口飯，“就怕就熱情這一陣子，和補課老師也談了，說是孩子挺努力，不知道為什么考試不見成績。”
“小孩嘛，都叛逆，哥你也別管太嚴了，大老爺們哪有天天管孩子學習的，讓嫂子看緊點。”曲湉澤甩甩筷子，又看了一旁挽起袖子吃飯的姚昭平，“你說是不是？”
姚昭平并不認同他的看法，輔導孩子理應是夫妻二人共同的責任。
“昭平都連對象都沒有，哪懂這些。”陳永桌下用腿碰碰姚昭平，示意他不用接話，“倒是曲主任你，你們家孩子不也五年級了嗎，也得開始抓學習了。”
“我家那個，”曲湉澤一副不在意，“就那樣，義務教育我也只能給他提供個好學區。”
姚昭平感覺手機震動，他掏出手機，是莫梓童的微信消息。
他下意識扭頭，見陳永和曲湉澤還在聊孩子，解鎖看消息。
姚主任，你們食堂天天都吃的什么啊？
他揣起手機，沒回復。陳永注意到，“誰啊，昭平？”
“小莫，”他照常吃飯，“告訴我醫保辦好了。”
陳永哦了聲，又提起莫梓童，“我都怕那孩子天天吃不飽，你說她父母知道得多心疼。”
姚昭平不覺想起她昨天中午吃的干干凈凈的大米飯，她應該不會讓自己餓著。
“都在社會上，誰心疼誰，誰沒吃過這些苦，單說姚主任，之前當兵不也這么苦嗎！”曲湉澤皺著眉頭，“我看小莫多鍛煉鍛煉挺好，這不比一些打工賣貨的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當兵不算苦。”姚昭平喝了口湯，今天是玉米藕片湯，比較爽口。
比起現在他身處的人際關系網，他更想回到部隊里鍛煉鍛煉。
“今天我是不是得罪姚主任了啊，”曲湉澤聳肩，“怎么話里話外都要懟我。”
“我這人向來有一說一，曲主任別往心里去。”姚昭平起身端盤子，“我吃完了，先上去了，你們慢慢吃。”
曲湉澤在心里罵了句裝，陳永陪笑，“誒呀，小曲，昭平不就這樣嘛，和我也是，就是說話實誠。”
“陳哥，不是我講究人，”曲湉澤板著張臉搖搖頭，“我兒子結婚的時候我可能都喝不上他的喜酒。”
陳永只能誒呀誒呀的干笑幾下，“吃飯，吃飯，今天這溜肉段挺好吃的。”
姚昭平從食堂出來，劉茜雯一行人還沒回來，大廳里只有一個莫梓童孤零零坐著，看見姚昭平出來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去干別的事。
姚昭平自然也沒有和她交流，徑直上樓。
兩分鐘后，莫梓童剛準備趴桌子上瞇一會，手機響了提示音，是姚昭平。
“米飯、面食、炒菜和幾種水果。”
他竟然回她消息了。
莫梓童當然做好了充足地被他忽略信息的準備，畢竟這條毫無營養的搭訕方式顯得她很呆。
當莫梓童還沒從第一波震驚中回過神時，手機又響了第二聲，“近期有時間去市醫保局將你原有醫保轉成企業醫保。”
“好的，謝謝姚主任提醒。”莫梓童把消息發出去后，等待他的下一句，結果在她準備好的時候，姚昭平就不再發消息了。
這人還真是惜字如金，多給她發個表情又會怎么樣。
正當莫梓童放棄準備鎖屏，微信竟然來了新的好友申請，今天中午的午休注定是睡不上了。
“關望。”
這是誰？有些熟悉又陌生。
門外傳來一陣嘈雜，劉茜雯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回來了，幾個小年輕還意猶未盡地玩著逛三園，“關望，到你了！水果園！”
莫梓童瞬間抬頭，人群中一個高個男生也看向她，揮揮手，和別的同事說，“我不玩了。”
關望跑到她身旁，“小莫，中午我管茜雯要了下你微信。”
“哦，好，我已經加了。”莫梓童看了看關望身后那些竊竊私語，還在笑的同事們。
看破不說破。
“那好，誒，我聽茜雯說你最近腸胃不好，我那有健胃消食片，給你拿點。”
“誒呀，小年輕們回來了？”曲湉澤和陳永吃完飯出來，看見劉茜雯，“小劉，過生日都不說叫曲哥，要不是聽姚主任說，我還擔心你們丟了呢。”
陳永卻注意到關望和莫梓童在聊些什么，這個關望他不太喜歡，有些拿腔拿調的油嘴滑舌，有點往曲湉澤的方向發展。
“誒呀，曲哥，不是擔心你們工作忙嗎，你們可是咱們單位的頂梁柱呢。”劉茜雯把拎著的還沒開封的蛋撻給曲湉澤，“拿回去給您兒子吃。”
“這你看看，你過生日還要送我東西。”曲湉澤一邊接過蛋撻一邊客氣。
“行了，下午都好好工作，小劉，生日快樂。”陳永拽了下曲湉澤，又看了看聊的正歡的關望莫梓童，心里仍有些芥蒂，上樓時又憂心忡忡地嘆氣，曲湉澤抱著蛋撻進辦公室，正巧姚昭平在走廊抽煙，陳永像看到知己一樣小跑過去，姚昭平看陳永這樣子竟有了點笑容，“怎么吃完飯苦著臉上來？”
“昭平，你啊，還笑我。”陳永掏出煙，點上，“我是怕小莫剛來，不熟悉人情，被誰給騙了。”
姚昭平心一緊，莫非陳永在食堂看見他和莫梓童的聊天記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