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人呢?
齊太醫見裴子依默不作聲,嘆息一聲,“老夫先給小姐開點治療內傷的藥,先把身體調理好。”
兮風遞過早就準備好的紙筆,齊太醫執筆用蠅頭小楷寫了方子,交給兮風,“按上面抓藥即可!”
兮風接過藥方,走了幾步又被他叫住,“等一下,老夫思慮再三,應該在加兩劑安眠的草藥!”
齊太醫又拿起毛筆,在原本的藥方上又加夜交藤五錢,生龍骨二錢,放下毛筆,他端詳半天,“應該可以了,睡的好些,免得難受。”
裴子依心里糾結要不要和齊太醫說自己可能是去歲團圓節中的毒,又擔心自己說的不準耽誤治療,思忖半晌她開口說道:“齊太醫明日可還來?”
齊太醫見她如此問,笑而不答,只看向劉顯宸。齊太醫是瑞親王的門客,更是他御用太醫,從不出府給外人看病,今已經是特例,明天能不能來,得看劉顯宸的心情。
裴子依順著齊太醫的目光也望向劉顯宸,一臉期待等著回答。
劉顯宸瞧她一看殷切的樣子實屬可愛,把臉湊近她,“瑞福宮瑣事很多,應該,應該……”
裴子依盡力保持微笑,心里罵著果然想見死不救,也好求人不如求自己,便伸手拉住劉顯宸的袖角,“要是王爺事務纏繞脫不開,可否讓我見一見鄭嬤嬤,好歹她也是我的奶娘。”
劉顯宸鳳眼半瞇睇著裴子依,你還算人間清醒,知道沒本王的手令,見不到鄭嬤嬤,這么怕死啊。眼下這丫頭可憐巴巴的樣子倒是很讓人憐惜,故而他又說道:“明天辰時,齊太醫會在來。至于見鄭嬤嬤你要等上一等,她有傷在身哪有力氣回答你的疑問,不如等明日好一些再問。”
裴子依笑笑點頭,也好反正她自己這會子也沒有什么力氣。
劉顯宸在屋子里環視一圈,“兮山,回宮!”
“王爺,這就回宮,可是我還想——”
“藥兮風抓好就送過來。”
“可是我——”
“廚房也在后院,廚娘是昨日新來的王氏,吃什么喜眉去討便是。”
“我——”
“這里是宗人府,嬌小姐的習慣要改一改。”
“你——”
“回宮,裴子依你不用起身相送。”
說罷劉顯宸邁著小方步踱出門去,兮山緊跟著出去,以他對自己主子的了解,現在他心情不錯,兮山一臉困惑扭頭又看看裴子依,小丫頭可以啊,瑞王爺可是好幾年沒有這么開心過了,果然快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他忍不住笑出聲……
劉顯宸一只手點在兮山眉心,“使勁笑!”
兮山立馬斂了笑容,一溜煙跑到馬車前面,手握佩劍規規矩矩站好。
裴子依被劉顯宸揶揄得一句完整的話也沒有說出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真有什么壞心思呢,只不過想去他的瑞福宮住住罷了,畢竟這里除了一張床,眼睛能看見的物件就是一張方桌和四把燈掛椅,還有地上噼里啪啦蹦火星子的炭火盆……
兮風把藥塞給喜眉便也回了瑞福宮,葉蓁熬藥又喂裴子依喝下,宗人府已經到了掌燈十分,冬日里天黑的早,夜里又寒,三個人便擠在木床上一起烤火,隨帶聽喜眉幫助她們‘回憶’過去。
夜慢慢吞沒一切,東港民巷如往常一樣冷寂蕭疏,只幾盞紙燈隨風搖曳。
李宗人還如平日里一樣,過了戊時出便從班房回了李宅。
宗人府西苑有幾位年老的嬤嬤和穆妃長年圈禁在此,每日夜里都在房子里唱《春香傳》,今倒是怪,西苑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再無其他。
屋子里更是早早息了燈,不見一個人影。
半圓的冷月被一朵絮狀黑云遮上,黑夜如鬼魅般讓人心生恐懼。
宗人府后墻飛身躍入五個人影,各個身著夜行衣,身手也是了得,如枯葉般消無聲息落下,透過黑黢黢的夜色,他們很準確找到關押房的位置,一縷青煙打著旋飄進去,很快里面的人便昏睡過去。
一人帶路,剩余四人分成兩組,分別抬著一個人出了關押房,毫不費力的飛上屋脊,一眨眼的功夫便鉆進夜色里。
……
邙山半腰,一名黑衣人迎風而立,他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并不回頭,只冷冷說道:“不管用什么手段天亮前審完,不管問出多少事情,雞鳴時分都不能讓他們在留在世上。”
“明白!”
待他身后的黑衣人快步退下。他才微微仰起頭,對著夜風感喟道:“起風了,這天怕是要變!”
……
裴府前院書房,裴丙祺手執一卷書,斜眼看著裴生,“人沒找到?”
“回爺的話,暗夜閣派去的人說是所有的關押房都找了,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裴丙祺把手里的書卷往桌子上一扔,從太師椅上起身走到書案前,“可打聽清楚,人是帶進宗人府,關在關押房。”
“是,李宗人是小的同鄉,怎么會誆騙小的呢?”
裴丙祺在書房中央來回踱著,一雙眼睛半瞇著,猛然間怔住,“難道葉昌建已經回來了!”
“不能,這人失蹤對葉蓁也不利,只能拖延時間。”裴丙祺自問自答。
裴生只在一邊皺眉點頭,見裴丙祺看向他,忙低眉順眼湊過去,“爺,還有別的吩咐!”
“暗夜閣的人回去了。”
“恩,您要殺葉蓁!”
“蠢!”
“是是,小的豬腦子。”
“讓暗夜閣的人去查查,什么人能悄無聲息的把人從宗人府帶走,還有盯著點葉蓁和裴子依。”
“她們都困在里面出不來,還用看著?”
裴丙祺微微挑眉,嗔了裴生一眼,“蠢貨,你沒看出來裴子依這丫頭不是什么安分的主,難道是她裝的太好了。”
“在不安分,她也沒多久活頭!”
“鄭嬤嬤這個老昏婦,藥量沒弄明白,要不然她現在應該活在九泉回下。”
“那——”
“你退下吧,我去看看公主,免得她疑心。”
裴生弓著身子退出裴丙祺的書房,“誰?”
書房里的裴丙祺一驚,幾大步邁出來,拿眼睛脧著裴生。
裴生指著假山下的腳印說:“野貓,看梅花印。”
“仔細著點!”
裴生又繞著假山走了一圈才從西角門出去,回了后院。
……
翌日,一陣慌亂的擊鼓聲把裴子依驚醒。
“關押房里的人犯跑了!”
“人犯跑了!”
裴子依一下坐起來,不會是鄭嬤嬤和張彪跑了吧,這樣我和娘豈不是要一直住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