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果當(dāng)初
夢里那個偷偷穿了夫人衣服的女人,原型是我自己。
那時候我已經(jīng)在一家公司實(shí)習(xí)了。
我的老板,也就是夢里的男人,叫我去他家拿開會要用的文件。
我去的時候他家似乎沒有人,管家開了門之后就不再理會我了。
那個鐲子就在文件旁邊,是我自己虛榮心作祟,鬼使神差地偷偷試戴了一下夫人的鐲子,那個價值三百多萬的玉鐲一瞬間從我手里摔得粉碎。
夫人聞聲出來。
我沒有得到夫人的包容,也沒有機(jī)會去彌補(bǔ)我的錯誤。
她的兒子,我的老板,以偷竊罪一紙?jiān)V狀將我送進(jìn)了監(jiān)獄。
我所有的錢財(cái),家產(chǎn),包括父母留給我的一座老宅全都作為鐲子的賠償轉(zhuǎn)到了他的名下,我甚至沒有機(jī)會解釋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狼狽地鋃鐺入獄,背上了偷竊這個一輩子都洗刷不掉的人生污點(diǎn)。
你看,夢里那個女人多么幸運(yùn),有另一個“我”、老板和夫人愿意包容她,原諒她。
你看,夢里那個女人又是多么不幸,真正想要原諒她的只有那個我。
我出獄以后,全身上下除了一張身份證一無所有,再沒有一家單位肯用我,再沒有一處處所愿意收留我。
畢竟誰愿意用一個小偷?誰愿意和一個小偷共處一室?
誰知道這個小偷會不會偷取公司機(jī)密,偷用公司公款,或者偷別人家里的錢財(cái)。
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茫然地看著遠(yuǎn)處的天邊一點(diǎn)點(diǎn)暗下來,看著汽車疾馳而過,看著行人來來往往,最后看著街道上只剩我一個。
很可笑吧,離開監(jiān)獄,我徹底無處可去,無家可歸了。
這個城市是如此的先進(jìn)發(fā)達(dá),終究和乞丐一樣的我格格不入。
這樣的我太過影響市容,白天的時候我只能躲著管理員的驅(qū)逐和別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艱難求生。
我看到打扮得漂亮得體的女孩子從我眼前經(jīng)過,她們是那樣的光鮮亮麗,渾身散發(fā)著與生自來的驕傲和自信。
對比之下,讓卑微骯臟的我自卑得無地自容。
我聽見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小聲的議論。
她說:“哎你看那個人,她明明這么年輕,有手有腳的,不去干點(diǎn)什么活兒生存,居然在垃圾桶里找吃的!“
她的同伴回應(yīng):“哎呀,裝可憐唄~“
不用看她的眼神,從她的語氣里我就知道她肯定很看不起我,我下意識地往下埋了埋頭。
那位同伴接著道:“我跟你說,你等著看吧,待會兒肯定會有人同情她給她錢的,這樣的人我見多了?!?p> 她似乎不太相信:“真的啊?“
她的同伴像是知道著別人不知道的了不得的大事,得意地“科普”:“當(dāng)然,我聽說有些職業(yè)乞丐一天要的錢比正常人掙的還多。”
“啊……”
“哎走吧走吧,別看了?!?p> “好吧?!?p> 她們走遠(yuǎn)了,漏過來的聲音也漸漸變小。
她的語氣中已然帶了明顯的厭惡:“這種人還真惡心?!?p> 她的同伴滿不在意:“嗐,什么樣的人都有。”
“以后我要是有這樣的小孩,早就被她氣死了,這種孩子還不如一生下來就掐死算了?!?p> “哈哈哈哈,說不定人家爹媽早就沒了呢,就是因?yàn)闆]人管教,才出來干這種事?!?p> “哈哈這么說也有道理,要真是這樣,她爹媽估計(jì)死也不瞑目?!?p> ……
笑聲爽朗,音色動人,可我卻猶如被什么割破了心臟,涓涓地淌著血。
我的確沒有爸爸媽媽了,可是他們,很愛我……
很愛很愛……
我低著頭緊緊地抓著衣角,用盡力氣把自己蜷縮進(jìn)墻角里,好像這樣就沒有人能看見我了,就沒有人再罵我了。
可是怎么回事?眼淚還是止不住地一顆顆砸在了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