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所想也并未出錯。
宣哲和嚴舟靳跟著大理寺卿蔣昊茂到了主堂,瞧清站在主堂內的幾人,視線很快鎖定在身著一襲碧綠色長裙的溫永易身上。
溫永易已經很努力去將自己的身形縮起來了,卻也還是避無可避。
明若書也注意到那名身形精壯,相貌堂堂的男子正將視線落在桃醉身上。
下意識上前了一些,將身形斜在溫永易身前,幫他擋住那道視線。
如此,宣哲才暫時將視線收回,總感覺那綠裙“少女”的臉是在哪兒見過一般。
溫永易沒想到若月會出手幫他,愣了一瞬后,也配合若月將身形往他身后藏。
說起來也極為好笑,他作為男子,卻在身長上不比尋常的安武國男兒,而是有些偏矮。
這也是為何他男扮女裝了那么久,都未被人瞧出端倪的主要緣故。
而擋在他身前的若月,雖是作為女子,卻比他高了半個頭,這著實是讓他有些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嚴舟靳自然也看見了溫永易,不過對比起溫永易,他更為在意的,是站在溫永易右側的那名紫裙少女。
他的阿靈,怎會也在此?
一直等著大理寺卿出現的獄卒見蔣昊茂露面,忙帶著他往放著尸身的屋子去往。
路上,還讓游船的負責人,開口言說起事情的始末。
“延尉大人,具體的情況,小的知曉的也不是很清楚。
等待會兒到了地方,再問問跟在您身后的幾位吧。
事情最先是從他們那處發生的。”
盛放尸身的屋子距離主堂的距離不算遠,沒到半盞茶的時間便到了地方。
蔣昊茂聽完仵作對尸身情況的分析后,便尋了個把靠椅坐上,像是審訊犯人一般,挨個盤問起杜湘靈幾人。
一番盤問下來,蔣昊茂抓住最為重要的信息點。
“這位扶靈姑娘,你確定,那黑衣人對你說的是,他想要取走的,是侯府千金杜小姐的性命?”
當時黑衣人言說此話時,杜秋語也聽到了。
聞此,杜湘靈一絲猶豫都無,對著蔣昊茂行了個拱手禮。
本來以她如今的郡主身份,是不必對一個大理寺卿行禮的,奈何她現今用的扶靈身份不是。
便只能老老實實在行完禮過后,回他:
“回延尉,民女確定。
當時杜小姐也聽到了。”
說著,杜湘靈還永胳膊戳了戳還傻楞站著的杜秋語。
“的確如此,當時臣女也聽到了。”
蔣昊茂聽完二人所言,這眉頭便緊蹙了起來。
高門貴女被人刺殺一事,并非是小事。
但此事又是未遂,且這兇手已經服毒自殺。
根據安武國給大理寺制定的新法,凡是未遂的案件,皆是可以從輕處理。
再者,兇手既已死,身上也沒留下任何有用的線索,他便是想要去查,也有些無從下手。
最后只能在安撫了杜秋語一陣后,派人將她送回侯府。
而他則是還需要去書房攥寫一下此事,讓嚴舟靳和宣哲二人先等著他。
至于杜湘靈和桃醉幾人,則是已經可以離開此處。
溫永易得了離開的機會,是一點猶豫都無,忙快著步子拉著若月撐傘想要離開大理寺,生怕晚上那么一會兒,就會被宣哲注意到。
然,還是晚了一些。
就在他即將抬步跨出大理寺大門的門檻時,從雨幕中傳來了一道叫喊:
“等等。”
聲音中帶著些陽剛之氣,一聽便知曉是宣哲的。
溫永易感覺宣哲一定是認出他了,腳下的步子也不敢繼續邁出,生怕他再走上一步,就被宣哲直接叫出他名諱。
眼看著站在他身側的若月已經循聲扭頭看了過去,他有些犯難。
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任何借口讓若月先行離開。
便只能躁郁著面色跟著若月一同將頭給轉了過去。
宣哲的確是認出他了,發現他這個向來心氣較高的弟兄弄了個女子的扮相,還和一名女子站在一處,著實是有些訝異。
正欲開口問問溫永易,他為何要扮成女子。
便被站在溫永易身側的那“少女”出言打斷:
“這位公子,是有何事?”
宣哲撓了撓頭,實誠回她:
“是有事,不過和你沒什么干系。”
明若書當然知曉這一點,因為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發現這人一直將視線落在桃醉身上。
也不知怎得,他那心下竟會有些下意識的不爽。
就像是本該屬于他的東西被人觸碰了一般。
想到這里,他將身側矮了他半個頭的桃醉往后拉了一下,擋在他身后。
而后,抬起了有些微涼的雙眸,看向身前身軀凜凜的男人:
“怎就和我沒什么干系?
桃醉是我的友人,她若是遇見什么事情,我自是也該替她分分憂的。
不知這位公子,這會兒叫住她,是有何事?
想來,你們二人之間應當也是不認識的吧?
不若,為何桃醉都沒想著跟你打聲招呼?”
溫永易沒有想到若月會護著他到了這個地步,若說心下絲毫動容都無,自是不大可能的。
便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拉了拉若月的衣袖,站在“她”身前,看著一臉的憋悶,似是有話要說的宣哲。
“行了宣哲,你先進去等著吧,我待會兒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你。”
罷了,丟丟人,也好過在若月的面前被拆穿身份。
言說這話時,溫永易眸內還用上了些威脅的神色,這讓宣哲只能抿了抿唇瓣。
點頭過后,轉身郁悶離去。
他不過就是想去和他那個脾氣古怪的兄弟說個話,怎就莫名其妙被嗆了一番?
明若書一見這二人看起來還真像是認識的,只感覺一陣的面熱與尷尬。
若是如此的話,那他剛剛那樣,豈不是像一個笑話?
當即便尷尬地想要抬步離去,卻連一步都還未邁出,便被身側的綠裙“少女”拉住了衣袖。
“若月,你等等。”
溫永易有些無奈。
原先他是打算之后尋個機會將他男扮女裝的身份好好告訴若月的。
但現在看來,如今那個機會,短時間內怕是不好到來。
便只能硬著頭皮,為之前撒下的謊想出另一個謊言去圓。

一方朔漠
所以撒謊真的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