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陶依因過度興奮遲遲沒有睡著。從初中和唐凡語、孔蕎約定后,游樂場計劃就一直是個計劃,即便前兩天這個計劃終于實施了,陶依卻因為遲到和迷路,仍無緣接觸游樂場里的任何一個項目。終于,陶依要圓夢了,這叫她如何能冷靜下來?這一夜,于她,注定漫長。
第二天一早,陶依帶著黑眼圈下了床,穿好衣服,來到洗手間,看見了正在刷牙的南維。她正打算離開,南維卻向她遞了一個牙刷,陶依只得走近幾步,接過了。隨即南維漱了口,給陶依擠好牙膏,走出洗手間。
陶依緩緩將牙刷放進嘴里,笨拙地刷著牙,她的臉越來越紅。
等到陶依刷完牙、洗完臉后,南維已經收拾好背包,兩人走下樓,坐上車。
這次的路程并不曲折,很快,他們看到了游樂場的大門,南維和陶依一起走進游樂場。
“你想先玩哪一個?”南維問道。
“不知道,都想玩。”陶依很糾結。
“嗯,都玩的,只是暫時需要一個先后順序。”
“坐過山車吧?”
“好的,那我們就去……”
“不不不,先坐大擺錘吧……不,先去坐跳樓機……哎呀,我真的不知道。”沒等南維說完,陶依又改了幾次主意,卻還是沒有頭緒。
“嗯。最想玩哪一個?”
“都想玩。”陶依實在無法給項目排序。
“不如——先坐過山車?”南維試探性提議。
“嗯——好吧。”
陶依點了一下頭,南維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向過山車的方向走去。被牽住的陶依像觸電了一樣,感覺很不舒服,她下意識地把手收了回去。
“怎么了?”這一小小的動作讓南維不解。他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陶依。
“手,麻麻的。”
“哈哈。”
南維笑出了聲,陶依的臉瞬間紅了。
“那你跟緊我,別走丟了。”看見陶依的反應,南維收了笑意。
“好。”陶依低著頭,不敢看南維。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后走著,不一會兒,來到過山車的入口。南維回過頭看向陶依,欲言又止。
“怎么了?”陶依察覺到不對勁。
“沒什么。”
說罷,南維又轉過頭去,走進入口,陶依跟在他身后。
很快,兩人看到了其他的游客,可是南維卻一直站在隊伍旁,并沒有排隊的意思。陶依好像猜到了什么,她試探性地問道:“你害怕嗎?”
南維沉默著。
“要不我一個人坐吧?”
南維還是沒有回復她。
“你說話呀。”陶依拍了一下南維的肩膀,問道。
“挺抱歉的,本來想陪你一起玩,但是……真的不敢。”
“沒關系。那,你等等我?”
“好。”
過山車“進站了”,陶依找了一個離南維最近的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帶。接著安全壓杠降了下來,陶依看向南維,向他揮著手,南維笑著回應了她。
這時,過山車動了,陶依回過頭,抓緊了安全壓杠的兩端,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去,跟著過山車移動著。
過山車先是上了一個七十五度的斜坡,之后飛速沖下一個近九十度的斜坡,又轉了個圈,接著過了兩個側彎。陶依的尖叫聲伴在所有乘客的叫聲中,卻是最普通的——她只是在叫,而別人卻在喊著心上人的名字,喊著“考完試了,放假了”,或吐露著優美的國話。聽著別人喊的內容,陶依腦子一熱,鼓起勇氣,喊了南維的名字。本來發著呆的南維被這突如其來的“點名”嚇了一跳,他回過神來,會心一笑。
不久,過山車到了終點,也是回到了起點。安全壓杠升了上去,陶依解開安全帶,從座椅上跳下來,靠著發軟的腿走向南維。
“你喊我名字了?”
“啊?沒——沒有啊。”這時的陶依漸漸清醒過來,開始后悔之前的行為。
“你喊了,我聽到了。”
“有嗎?我怎么不知道。”
南維的嘴角微微上揚,一直凝視著陶依,陶依只得眼神逃竄。
“乘坐完過山車的游客請從右側的門離開……乘坐完過山車的游客請從右側的門離開……”
喇叭里突然傳出的聲音給了陶依“回避”的理由,陶依拉著南維的袖口,跟在其他游客身后,走進一個黑色的鐵門。
進門后,他們來到一個紀念品店,店里擁滿了毛絨玩具、零食和過山車模型。在靠近店門的位置有個收銀臺,收銀臺上方顯示屏里放著游客們乘坐過山車時的各種古怪表情的照片。南維徑直向收銀臺走去,陶依察覺到事情不妙,快步擋在了南維面前,用手遮住了南維的眼睛。
“怎么了?”南維停下腳步。
“不許看。”
“什么?”
“照片。”
“看看吧,畢竟他們也拍了。”
“不行不行,肯定很丑。”
“不會的。”
“那也不要看。”
“嗯——那好吧。”
陶依把手從南維的眼前慢慢移了開。
“走吧,不看了。”
南維本意去牽陶依的手,可是他突然想起在剛進游樂場時陶依的反應,原本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最后又落下了,這一舉動被陶依看到了,陶依感到很愧疚。
走出紀念品店后,陶依和南維一起去玩了旋轉木馬。
“你覺得旋轉木馬悲傷嗎?”
“嗯?”
“有人說,旋轉木馬上的前后兩匹馬永遠在相互追逐,卻永遠保持著不可觸及的、可悲的距離。”
“如果撞上了就是事故而不是故事了。”
“你——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凡事都有兩面性,都有兩個可看待的角度,我不贊同這個觀點,也不想去反駁。”
“那你是怎么想的?”
“這個距離就是最好的距離,不會相撞,不會遍體鱗傷。”
“嗯——也很悲傷。”
旋轉木馬停下了,之后,在南維的等待中,陶依去坐了大擺錘,不過她沒有玩跳樓機——南維制止了她。
陶依詢問了原因,順便提到了照片墻,可是這次南維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對不起。”他只說了這三個字。
南維不想說出真相,他不想告訴陶依這里是夢境而非現實,因為那樣陶依就會醒來,然后離開。而跳樓機帶來的失重感也足以讓陶依驚醒。雖然陶依的到來他不曾參與,但是南維奢求可以和陶依多待幾天。他知道他不應該這樣做,但是他真的無法再違背自己的內心了,這么多年,他已經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