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裝修的原因,周一虹在工廠的宿舍給三人找了個臨時的住所,一間三張床的小公寓和一些簡單的家具。
這次回來徐佳慧沒有去找老徐和蘭姨,她想起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雖然不愉快,但是好歹讓她知道為什么家庭里面這么冷漠了。
最開始的時候,蘭姨是不同意徐佳慧留在蘇城的,她希望徐佳慧嫁的近點,但是幾番爭吵之后,蘭姨還是妥協了,因為徐佳慧說了一些傷人的話,大概就是些你曾經不要我,也不要指望我給你養老的意思。
再后來就是發現老徐和蘭姨破裂的婚姻,徐佳慧也指著鼻子罵過他,看來父女之間矛盾也早就積累起來了。
越是想起這些,越讓徐佳慧覺得難受,她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報應,在這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已經不想再去辯論誰對誰錯了。
細雨連綿的秋初,溫度接連下降了好幾度。
這幾天里徐佳慧都躺在床上想事,正雨和周一虹忙著房子裝修的事,有時候早上出去,晚上才能回來,中午只有食堂阿姨給她送飯。
因為沒有太陽的原因,徐佳慧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她甚至有點記不清這是回來的第幾天了。
下午的時候,周一虹回來開始收拾東西,看見徐佳慧醒著,就讓她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自從離開了郝東,徐佳慧就已經沒有了家的概念,自己就像一顆浮萍,漂到哪就算哪。
因為是工廠宿舍的原因,所以離城區還是有點距離的。
當兩人把車靠邊停好的時候,徐佳慧才看見正雨正捧著個小禮物盒子站在樓下等著她們。
精致的包裝盒里是一把嶄新的鑰匙,徐佳慧感動之余還是有幾分傷感,門的鑰匙換了,就等于這個家就不再是從前的家的。
兩人歡喜的拉著徐佳慧開始上樓,樓梯道里被打掃的很干凈,一點看不出有裝修過的痕跡。
在他們的慫恿下,徐佳慧拿著鑰匙開了門。
原本的地板磚被鋪了一層木地板,墻面被重新粉刷了,木質沙發換成了毛絨沙發,所有的家電都是新的。
后現代的裝修風格讓這個家,變的充滿了年輕的活力,徐佳慧驚訝的有點說不出話,她實在想象不到這個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可以變的這么溫馨。
“家具雖然換了,但是位置沒有調整,怕你不適應。”正雨從鞋柜上拿出一雙可愛的妥協遞了過來。
徐佳慧沒有接,光著腳就跑了進去。
廚房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櫥柜里三個可愛的小碗讓她有一點驚喜。
冰箱里堆滿了零食和啤酒,就連下層的冰棍都是自己喜歡的。
周一虹和正雨看著滿屋子歡喜的徐佳慧,兩人相似一笑。
徐佳慧的臥室里翻新了一遍,只是從舊的變成了新的,那個布滿歲月痕跡的學習桌就像當初剛買回來一樣。
“我怕你舍不得,就讓人重新刷了漆,修整了下。”正雨靠著門框說。
徐佳慧摸著光滑的桌面,這張桌子確實承載了太多的過去,真要丟掉的話,她還是有些心疼的。
“東西都幫你收拾好了。”周一虹指著桌子提醒著她。
徐佳慧一把拉開抽屜,那些帶到蘇城的東西,又回到了這里。
“啪。”周一虹打開了桌上的臺燈。
因為結婚的原因,這個屋子里以前的擺設都被收拾起來了,現在經過周一虹的整理,時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上高中的那段日子。
桌子上的學習質料徐佳慧一直沒舍得丟,就連高考那會的筆記都還整齊的摞著。
黑色的水筆在筆筒里安靜的躺著,臺燈的光調到微黃的狀態,攤開的筆記本簡單的寫了日期。
正雨看著愣神的徐佳慧,默默的幫她把窗簾拉了起來。
屋子里一下子黑了下來,這種感覺就像突然間又失憶了一樣,徐佳慧久久反應不過來,只是愣愣的坐在桌前。
時間不能倒回,如果可以的話,徐佳慧真的好想回到那個過去,回到那個老徐和蘭姨還在一起的時間,回到還能天天和正雨打球的日子,回到和周一虹在課堂上說悄悄話的高一。
正雨和周一虹悄悄的退了出去,漆黑的房間里,泛黃的燈光折射著徐佳慧的回憶。
徐佳慧的大腦飛快的轉動著,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個轉身就從回憶里跌落出來,客廳里傳來電視機的聲響,就連廚房的香味都開始溢了進來,老徐和蘭姨打鬧的聲音也開始慢慢清晰。
窗外傳來清脆的車鈴聲,正雨在樓下送別的身影,周一虹朝著窗口喊她出去玩,路邊的攤販吆喝著買賣。
“咚。。”沉悶的聲響從房間里傳來,正雨和周一虹連忙沖進屋子。
徐佳慧躺在房間的地上,看見正雨和周一虹進來,臉上居然滿是疑惑。
“你們怎么在這?”徐佳慧揉著摔疼的腦袋。
徐佳慧又失憶了。
失憶的徐佳慧就像變了一個人,又把屋子逛了一遍,開心的幾乎要瘋掉,冰箱里的零食拆了一包又一包。
“我爸媽呢?”徐佳慧盤腿坐在沙發上,吃飽喝足了才想到這個問題。
正雨和周一虹兩人皺著眉,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今年多大了?”周一虹試探性的問。
徐佳慧想了一會又搖搖頭。
“你高幾?”
“高二。。”
三人面面相覷,雖然一早她們就聽醫生說過可能的癥狀,但是這種情況貌似不在他們預估的范圍里。
盡管周一虹編了個粗糙的故事,但是徐佳慧還是信了。
主臥里的家具被全部置換了,現在是周一虹的房間。
原本的書房現在是正雨的臥室。
正雨問要不要帶徐佳慧去醫院,周一虹搖了搖頭,現在如果進醫院的話,后面或許就很難再出來了。
徐佳慧說過她不想在醫院呆她生命最后的一個月,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沒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下午的時間很愉快,徐佳慧開心的就像一個孩子,三個人把音樂開的大大的,在屋子里一直聊到了半夜。
當正雨想把徐佳慧抱上床的時候,他才發現,徐佳慧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又輕了好多。
“就這么開心的一直到離開吧。。”周一虹看著正雨給徐佳慧蓋上毯子。
正雨沒搭話,只是點了點頭。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打進屋子,徐佳慧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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