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黎花深夢熙寧
遠遠地,官兵吼叫著奔來,黑衣人立刻飛騰逃竄消失。
寧大叔才放下嚴肅的臉面,嬉笑著看言棋。她脖頸還自酸痛,但也和巡街的官兵說無妨。青衣人承擔了街面的賠償,請官兵們喝茶,言棋還未說什么,寧大叔卻已經邀請著青衣大俠進茶樓、入房間。
這四人落坐下來,兩兩相望,唯有寧大叔是個熟門熟客的油滑樣子,他招呼著幾人喝茶壓驚。
“大俠,剛才實在驚艷!敢問尊名,師出何門?”一盞香茶推至大俠桌前,寧大叔開始打探。
“何來驚艷,不過是被人追殺至此,不得不出手,否則橫死街頭,如同前幾日那具尸首。在下黎花深,云深派的游俠。”他慢悠悠斟酌茶滋味。
“黎大俠!不瞞你說,我旁邊這位姑娘正是為那具尸首做仵作的人,大俠是否知道一些關于這個案子的細節?很想一聽。”言棋謹慎地問。
“這人倒是死有余辜。查到了兇手就抓,查不到也不必遺憾。此人早年參與了一場叛國事件,身份暴露后,估計被人復仇。他身上有三處致命傷,對不對?”
“說得對!很是奇怪,既然一處就可致命,為何要繼續傷另外兩處?”柳四娘說話更加大方自信,這清清楚楚的感覺,讓對方非常有欣賞之心。
“哎呀,殺得不過癮唄!”寧大叔插話。
言棋放下茶盞,罵道“你成熟點行嗎?!一個男人,這么賣弄!你看看這位的風姿!”她上下比劃著黎大俠。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據我推測,恐怕確實是多個仇家一起下手造成的。”
接下來,黎大俠也沒有更多消息。三個人就對梨花深和云深派發生了興趣,反反復復問一些仙門修行的傳聞,還有什么江湖上的好故事。梨花深幸好不是個悶油瓶,也不是油嘴,清清爽爽地回答,兩位姑娘聊得甚是有趣,寧大叔倒像是喝醋了一般。
不多時,黎花深要去赴約,拿捏著時間起身告辭。寧大叔便送兩位姑娘各回各處。這一送,竟然差點生離死別!
行至石橋河邊,寧大叔和言棋細細碎碎說著,今日他在這一帶打聽到的誰家小子在搞膩歪之事。突然,一個黑影飛到三人面前,一招力度極大的鎖喉,然后拎著寧大叔就順飛勢而去!
言棋和四娘就連呼喊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見得兩人飛到河面上空,黑衣人一個猛扎,將寧大叔猛烈地扎入水中!
突然到毫無防備之力、毫無呼喊之機,四目眼睜睜看著水浪飛濺,拍而即合,淹沒得無影無蹤。
“寧老頭!”言棋終于哭叫著喊出聲,然后是聲嘶力竭的呼叫、呼救,眼淚就如洪水般霎時滿面。她蹦著跳著向水里沖,被四娘死死拉住,“我去我去,我會水,你不要動!”四娘說完,竟沒多想,自己直接跳入水中尋人。
“寧老頭!四娘!”言棋凄厲的呼喚聲似乎洞穿天地!
但一個四娘怎么可能敵得過黑衣人?恐怕就是兩條命!言棋在岸上狂呼痛哭,水面上之間波紋,不見人頭,望眼欲穿也沒有一絲動靜,真正是令人絕望至極!
仿若天仙現身,一只寒光劍隨著身形刺入水中!
就在言棋有點力氣掙扎站起來再靠近,水面嘩啦暴起,梨花深摟著四娘,真正拖泥帶水地飛向岸來!四娘有些暈眩,喘氣咳嗽,倚在他懷里還未定心。
“寧老頭呢?!”言棋哭著問。
四娘搖搖頭,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一掌擊中,恍惚失氣的時候,一股力量就將她托舉起來,讓她有了喘息的可能。梨花深濕淋淋的,卻鎮定有力,“放心,他一定可以出來,稍等。”
言棋望著水面,滿懷希望,終于從水中跳脫出一個又一個人身,仔細看,竟然是寧大叔追在黑衣人后面。兩人一同跳上岸,黑衣人迅疾逃走,竟沒有一絲想要繼續殺寧大叔的意愿,地面上留下了淋漓各處的血水。
黎花深立即拉住寧大叔:“莫追!從長計議!”
言棋這時喊累了,不哭了,站在那里傻呆呆地看著寧大叔。這面皮——怎么脫落了?
另一對,也似多了幾分流轉的曖昧。
兩對妙人,濕淋淋,卻歡快地走進言棋的家。近且無人。言棋的老娘采買未歸。
待到換了里外衣衫、綰好發髻,重新回到院中。薄暮已經籠來,為每個人增添了一抹金橙色的光彩,膚質光澤,瑩潤嬌嫩。兩位男子挺拔又各帶仙氣、貴氣,玉樹臨風,直看得兩位姑娘心跳咚咚,目光卻不愿放過分毫!
小院里,仿佛天光普照,又仿佛桃花漫天,誰都在心神蕩漾,誰都不想說什么俗話,靜靜地沉淪在劫后余生、余生都是你的世界中。
我們不要打擾了,暫且關好院門,不要春光泄露半分。
這春光四溢的場景,離婆言棋最是心知肚明,氣氛起來了,男女之間再沒話找話地對答,只要口氣態度能對上,這感情就邁入“可親密”的境界,接下來,或快或慢,全憑個人喜好。有的人喜歡這一時期,總要見面你來我往,情話肆意,滿足心頭傾情澎湃的快感。有的人喜歡破了窗戶紙,肌膚相觸,拉手親嘴再摟抱,享受大膽的青春狂熱。
四人在夜色下,圍著茶桌,欣賞夜幕明星。
言棋的母親大人,喜歡看到小孽障們像模像樣地交往,毫不察覺地放上茶水、地瓜干、糕點等等一應吃食,讓他們盡興談話。相互之間都當做沒看見。
如今言棋自己按奈不住了,忍不住地肆意欣賞著寧大叔的容貌。落水大戰之后,讓他現了原貌,竟然是個年輕瀟灑的帥郎君!離婆自從河邊見了他真面容,毒舌不好意思發揮了,估計還得再適應適應,反正這一晚根本也不知道怎么稱呼他,竟然叫不出“寧大叔”三個字!
自從黎花深見到了寧大叔的容貌,也似乎更加親切。有些話看似黎花深大俠藏著掖著,就是沒有說出口。他對柳四娘的情誼,倒也是回應得準,借著夸贊四娘的仵作技能,毫不留情地夸贊了姑娘能夠身懷絕技、造福百姓,這份勇敢、力量,讓他欣賞無比。四娘一心想有用武之地,如今得到心儀之人的認可,那是滿心里都是勇氣和希望!
言棋對寧大叔,那可是滿心都是問題!換了一張臉面,真的是什么都變得讓人喜歡了。寧大叔絮絮叨叨開始交待,什么時候言棋開罵了,那就對了。
說書人當然是個掩護,可當然人家就有這個綿綿不絕的說話本事,能一直把觀眾哄著、引著聽他編故事。言棋當初也是覺得這個說書先生實在話多,而故事里面真真假假也總有讓她辦公的線索。
據他交待,三年前,來到綠果城幫助師傅完成一項任務,可是事情蹊蹺,師傅玩起了失蹤,走前交待他隱藏身份留下來,要干的事就是打聽一樁案子的來龍去脈。三年前也是一樁懸案。
“那你到底叫什么?不會名字都是假的吧?遁名匿跡?”
聽到這里,黎花深轉過頭來,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回答。
“夢,夢熙寧。”他以茶代筆,畫寫出三個字。“所以,寧大叔,也沒錯啊!”他逗著言棋。言棋盯著字,驚訝道:“這么好聽的名字,讓你糟蹋得體無完膚!”
黎花深輕輕點點頭,好像是同意這么評價,但其實是知道這個人說了真名字,由此,他更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