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臉,一雙清冷的眼望著腳下正酣睡的人族。
一聲尖銳的鷹嘯響徹云霄。
他在黑暗中隱匿了身形,一雙翅膀收起,貓身走到最高處,轉了幾圈朝暗處傳遞信號,瞇了瞇眼,一躍而起,俯沖飛下人族居住地。
得到信號躲在暗處的人手得令,傾巢而出。
今夜,將是個不眠之夜。
云夢澤。
阿瑤左右臥睡不安,干脆起身輕手輕腳出去外面透氣。
心房處堵堵的,好像有什么要跳躍而出卻又死死壓抑著,好奇怪。她這是怎么了?
月色如銀,有些冷。云夢澤內溢著一股難以言狀的肅殺之氣,她是靈獸卻又不是靈獸,屬半獸,聽力在人類之上,五感更不用說。
這種感覺,一般是……危險來臨之前的警示!
有危險?!!
恍惚中,她看見遠處,有什么東西發著光,朝她走來。
地上的草地隨著那個東西的走近變得發光,點點光芒閃爍在它的腳下。
近了,是一只鹿!
“神鹿奶奶!你怎么來了?!”
阿瑤喜出望外,神鹿奶奶她也許久不見了,這次來找她定是想她了吧。心里有些小開心,卻又期待找她會是什么事。
神鹿踏著七彩祥云,四周煙云霧繞,落地無聲,來到阿瑤面前身形晃了晃搖身變成老人家的模樣,手上執一柄鹿神杖。腳下花開滿地,一群光芒圍繞著她跳躍,仿佛這是從天上摘下來的星辰,不服氣想跳回去。
“阿瑤,還記得奶奶給你的項圈嗎?”
“記得,怎么了嗎?”
阿瑤心里咯噔了一下。因為項圈不在她這里。
“那是你的使命。記住奶奶接下來說的話。”
“很久之前,云夢澤有一對很好的小伙伴,是一只鹿和一只孤鳥。小鹿是云夢澤的鹿神繼承者,孤鳥是她一生的追隨者,他們愛著彼此,但是都不知道這是愛。我在他們活著的時候,曾經照顧過他們,對我而言,他們亦是我的孩子。”
“那時候云夢澤每一百年開一次島,小鹿經常帶著孤鳥一起出去學習歷練。直到有一次百年開島,這一切都變了。曾經的云夢澤珍寶滿地,珍貴花草,上古遺寶比比皆是,人類有著貪婪丑陋的嘴臉,他們從一個人手里得到了來這里方法……”
“云夢澤從此失去了這一切,退隱到離人類遠遠的荒山野嶺,百年開島被厄令廢除了。那只小鹿在這場屠殺和洗劫中不幸身亡,死后孤鳥久久徘徊不去,最終,它哭瞎了雙眼,力氣竭盡發不出聲,郁郁而終死在小鹿的身邊……”
神鹿不再說話。她低低的哀嘆了一聲,沉默著,讓眼前的孩子自己思考。
讓她自己去喚醒那些沉睡中的記憶于她而言是最好的。
阿瑤剛開始心不在焉聽著她以為是神鹿奶奶的過往,直到聽到‘在他們活著的時候’,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聽,越到后面,她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神鹿奶奶說的這些她仿佛……親身經歷過!
甚至聽到那不幸身亡時,她仿佛看見,一只淬了弒靈毒的箭射中了她,她掙扎著想向前跑。
她爬不起來,她害怕驚恐的嘶吼,無濟于事。
那河水冰冷,仿佛玻璃在流動。 ——馬爾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