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看著面前抱頭蹲防的莉莉婭，一臉驚愕。
女孩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何塞，她的表情足以說明很多東西，幾乎就差把“我會，但我不告訴你”寫在臉上，然而即便如此，何塞心里卻是濃濃的難以置信。
畢竟現在看得懂古代文字的人，全大陸上都沒有幾個，溫斯特爵士研究古代文學數十年才算是精通，他手下的學生，最年輕的也已經人過中年。
然后現在你告訴我莉莉婭這個小姑娘也能看得懂這些古代文字，而且看她眼神里面藏不住的驕傲，似乎對自己的掌握程度還相當驕傲？
這你跟誰說誰會信啊！
她才十四歲啊！
“你......真的能看懂這些東西？”
何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試探著問道，看到莉莉婭臉上的表情有些警惕，連忙擺擺手解釋道，“你放心，我又不會為了這事情怪你什么。只是如果你看不懂這些文字，那這幾本書對你來說也沒什么用不是嗎？”
“這樣吧，如果你只是喜歡看書，我找瑪麗給你買些書來。這些古書......反正你也看不懂對嘛，拿著也沒用，還給我怎么樣？”
一邊說著，何塞一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莉莉婭手中的書本。
然后就被小姑娘毫不客氣地拍開。
“我......我看得懂！”
幾乎是喊出來地一樣說完這句話以后的第一時間她就后悔了，小姑娘的臉肉眼可見地變得通紅，扭過臉去，避開何塞的目光，“外面能找到的書我幾乎都看過了，這座書庫里面，除了你帶來的這些書，幾乎沒有我沒有看過的了！”
“發生什么事情了？”
書庫密閉的環境中，莉莉婭喊出的聲音顯然吵到了那邊研究古籍的溫斯特爵士他們。
在老人相當暴躁的聲音傳來的時候，何塞清楚地看到莉莉婭的身體微微一顫，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縮了下去。他搖搖頭，來到書架的邊緣，開口說道：
“沒事沒事，不好意思打擾了。”
“沒事就小點聲啊，在藏書室大呼小叫的，太沒有禮貌了！”
“啊對對對，是是是，您說的對......”
何塞呵呵一笑，隨后轉回身來蹲下，面無表情地盯著莉莉婭：
“你也知道這是我帶來的書啊。”
“嗚......”
“那你在拿走它們的時候，有和我打過招呼嗎？”
“我......”
莉莉婭漲紅了臉頰說不出話來，兩只手拖著長長的袖子墜在胸前，目光游離，似乎在尋找逃跑的路線。
何塞見小姑娘的眼圈已經微微泛紅，知道自己再這樣捉弄下去她怕不是要“哇”地一聲哭出來，于是不再繼續逗她，嘆了口氣，將語氣放平下來：
“算啦，反正這書我也看不懂，溫斯特爵士他們人手不夠，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把那么多書全部翻譯過來。你想看的話，就先拿去看吧。”
莉莉婭抬起頭，愕然地看著何塞。
“你......不會打我嗎？”
說真的，在被何塞發現自己懷里抱著的那幾本書后，莉莉婭已經做好挨鞭子的準備了——在七歲那年被卡倫大主教帶回修道院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城郊貧民區的一座孤兒院之中。
事實證明，就算都是教會修建的孤兒院，也不是每一座都像何塞當年生活的那間一樣溫暖的。
貧民區的孤兒院每年得到的補貼遠遠不如城中大教堂背后的孤兒院，這里雖然能給她提供一個安身之所，但卻遠遠不足以讓每個孩子都吃飽穿暖。小時候的莉莉婭親眼見過很多餓壞的孩子不得不去后廚或者別人家里面偷食物，然后看著他們被發現后挨鞭子。
對于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女孩來說，這種畫面顯然是讓她銘記在心難以忘記的。
所以當何塞不僅沒有責罵她，甚至還允許她繼續看這些書的時候，女孩的心里是相當驚訝的。
“不就是看了幾本書么，為什么要打你？我又不是什么暴力狂。”
何塞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書庫的管理員，這些書只要你能看得懂，當然可以拿去隨便看，我只是單純沒想到你竟然看得懂這些古代文字而已。”
“是......這樣嗎？”
看著女孩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何塞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將掉了一地的書撿起來遞到莉莉婭的手中，同時說道：
“喜歡看書是好事，只要別把書弄壞，別把它們帶出書庫被別人發現，就沒什么值得責怪的。”
“拿去看吧，我帶來的那些書都在最深處的兩座書架上，你看完了去換就行。但是千萬把溫斯特爵士正在翻譯的書帶走了就行，到時候老人家要找我鬧事了。”
聽著何塞編排那位看上去兇惡不已的老人的話，莉莉婭原本緊張不已的情緒終于開始漸漸放松了下來。她下意識地接過何塞遞過來的書，將它們抱在懷里，看向他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抗拒重重，變得柔和了一些。
“......謝謝。”
蚊吟一般的聲音讓何塞最初都沒能聽清，當他意識到少女是在向自己道謝之后，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你是瑪麗的朋友，我也是瑪麗的朋友，我們之間天然就有不錯的關系橋梁。雖然卡倫大主教的事情讓我們之間或許會有些誤會，但這又不是什么無法調節的事情，如果你愿意，我們從今天開始試著當朋友怎么樣？”
“朋友......”
莉莉婭臉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她似乎對于何塞關于“朋友”的說法有些向往。不過笑容剛剛浮現就看到她猛地打了個機靈，然后連連搖頭。
“我才不會相信你呢！”
她白了何塞一眼，然后起身，向著后面的通道“蹬蹬蹬”地跑進了黑暗之中。
何塞蹲在地上，有些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心里卻沒有什么失落的情緒——雖然莉莉婭到最后也沒有接受自己化敵為友的提議，但傻子都能聽出來她最后拒絕的語氣是多軟。
“算了，反正只是個小孩子，急什么呢。”
聳了聳肩，何塞站起身來，看向身后巨大的書庫。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剛才莉莉婭說，自己把這里面所有的書都看完了。剛才聽她說話的時候還每覺得有什么問題，但是現在回想起來......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竟然能把這里的書都看完了？”
“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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