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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島的蛇精病

彩虹島的蛇精病

珖瑛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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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2-10上架
  • 4337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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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島

彩虹島的蛇精病 珖瑛 4337 2021-12-09 01:48:22

  彩虹島來了個神經病。這是虎哥跟我說的。

  那天云彩曳著尾巴,陽光蒸騰草間。我躺在草坪上,瞇著眼睛望著淡藍的天空,漸漸地感覺身體仿佛陷入泥土中,微風從我耳邊拂過,打牌的吆喝聲也變得悠長而逐漸朦朧——我睡著了。虎哥她們正聚在樹蔭下打牌,后面則是虎哥給我的轉述了。

  一個穿著藍色條紋襯衫,深藍色牛仔褲的男青年正費力地曳著一塊牌子,艱難地行進在潔白的山路上,左右盡是淡藍色的草地,中間搖擺著紫色的小花。似乎是發現了虎哥的目光,男青年興奮地向她們招手。虎哥尋思著他或許是想找人幫忙,便邀了幾個牌友走下山去。可等虎哥走到他跟前,他早已立好了牌子——“諸君行動起來——彩虹島大危機!!!”虎哥瞇起眼睛,只感到疑惑。卻聽男青年清清嗓子,便開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講。

  “據我的數據分析,六年后將會發生足以吞噬彩虹島的大災難。氣候會變得惡劣,海嘯會變得頻繁,風暴卷襲,海浪將吞噬掉整個彩虹島!那時我們所有彩虹島上的居民將失去居所、失去土地、失去食物來源,我們會變得無處可去,我們會被迫葬身海底!但是,我們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諸位,假如我們從現在開始行動起來,我們造一所能夠承載我們所有人的船,我們去尋找新的居所,去建立我們新的家園,我們提前準備好一切,就一定可以共同度過十年后的那場劫難!所以,諸君,我們現在應該——”男青年揮手示意虎哥。虎哥迷惑地歪歪頭。“咳嗯!”男青年再次示意。虎哥僵了半響,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叫起來“哦!我知道了——”男青年興奮地期待著她下一句話。“你是子凌姐派來整我的吧。”“啊?”“去去去,你回去跟子凌說,我再也不會上他的當了,讓他別每天絞盡腦汁想辦法看我出丑了。”虎哥轉身便拉她的牌友離開,“還編什么彩虹島末日,給我整得摸不著頭腦的,編個靠譜點的還說不定能騙騙我。”“不是!不是!我不是子凌派來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別著急走啊——”“哎呀別演了,再演我也不會信你的,回去跟子凌姐報信兒吧。”虎哥頭也不回,跟幾個牌友說說笑笑,又上了山坡。只留下男青年一個人在原地,急得面紅耳赤。

  而不想,男青年在那之后以非凡的毅力對彩虹島住民進行了挨間的挨戶宣講,等到我醒來之時,已經是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位神經病而我渾然不知所云了。當然我也睡得夠久的,我一口氣睡了七天,是我最高記錄的四分之一,虎哥說她們以為我快死掉了。我在聽完了虎哥的轉述后不由得對這位青年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我打算去找他,便踏上了潔白的鵝卵石大道。

  我在彩虹島中央公園的噴泉那遇見了他,那時噴泉的水面正映著他落魄的身影。他早已沒有了虎哥所說的那種精氣神,有的只有亂蓬蓬的頭發歪斜的眼鏡和蜷曲的身子,旁邊是那塊“彩虹島大危機”的牌子。我說,“你來給我講講,‘彩虹島大危機’。”油膩的頭發動了動,他緩緩抬起頭來,煞白眼鏡片下的眼睛忽然有了生機,然后放出熾熱的光芒——他蹭地站起身,立即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起六年后彩虹島將會遭遇的劫難,講起滔天的巨浪和狂暴的颶風,講起翻飛的屋頂和連根拔起的面包樹,講起災難中的我們將如何被卷上天空,又將如何溺死在海底……我呆呆地望著湛藍的天空和平靜的海浪,一切與他說的似乎相去甚遠。“你從哪知道這些的。”我說。“這是我走訪了幾個鄰近的島嶼得出的結論——”鄰近的島嶼?這個詞我只聽子凌姐提過。子凌姐的哥哥似乎就生活在鄰近的島嶼。“世界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像我們這樣的島嶼,我們稱之為‘校島’。而每個校島的壽命都只有20年左右,20年的周期一到,校島便會被狂風摧毀、被海浪吞沒,屆時我們就不得不離開校島,到主島上去……”校島?主島?他認真地和我講述著。正午的陽光緩緩地撫在我身上,遠處是舒緩的海浪聲,綿綿的微風把時間拉得很長很長……我又睡著了。

  等我醒來之時,我已經躺在了虎哥家的床上。虎哥說她們發現我時,噴泉旁只有我一個人,男青年已經離開了。過了幾個月,男青年在海岸邊搭了一座小屋,在那一個人郁悶地讀書。偶爾他也會來到鎮上,進行“彩虹島大危機”的宣講,但他總被大家笑著打發了。彩虹島的空氣彌漫著慵懶與閑散的氣息,正如我在這樣的空氣中只想睡覺一樣,大家也沉浸在這樣的空氣中,終日打牌玩樂,談天說地,追求我們的詩與遠方。

  可就在我清醒的某一天,他和虎哥發生了爭執。那天虎哥抽卡連輸七局,心情很是不快,推門見到是他又拿著牌子來講什么彩虹島大危機,虎哥更是怒不可遏,便直接沖他大吼,“彩虹島要是大危機那你自己造艘船自己走啊,要找新的居住地那你自己去找啊!六年后的事情你現在整天在這逼逼賴賴干啥,過個五年后再來講還差不多!滾啊!”便嗙地關上了門。我感到這有些不妥,便扭身從后門出去,想跟男青年到個歉——而等我到門口時,他便已經無影無蹤了。待我下次見到他時,已經是半夜,他在椰子樹下掙扎著上吊了。

  我連忙手忙腳亂把他從繩子上救下來——他只是背對著我,蹲在地上,抽泣著說不出話。我說:“彩虹島的大家確實是這樣的。誰都不愿意離開,而誰都不希望見到有人說這樣的日子會結束……”我看看月亮,又看看仍在哭泣的他,再看看周圍混作一團的黑色剪影。然后我發話了,“主島——主島是什么樣的?”他有些驚詫地抬起頭,鏡片下淚水與鼻涕混流。“你給我講講,主島是什么樣。”我望向他,他正呆愣地看著我——然后扭身翻爬起來。“你不會又睡著吧!”他用手指著我的鼻梁。“不不,那怎么會呢……”我這才想起來我上次好像睡著過,“不會不會,我才剛睡了五天呢,已經睡不著了的。”“你要保證!”“好好,我保證。”“你要對天發誓!”

  “好好,我對天發誓如果我再睡著就掉汽水湖里淹死。”其實那樣的死法也挺幸福,當然我不能這么說。漸漸地他的呼吸平和下來,他示意我找個地方坐下,我們就這么坐在細白的沙灘上,面前是海月與稀云,微涼的海風從我們之間拂過,他開始給我講主島的故事。

  “主島是偉大的島嶼,但也是個冷漠的荒島。”他遙望著溺水的月光,“主島是由無數代人堆積起來的,而居住在島上的當代居民又維持主島的運轉,并將它建設得更好。正因為如此主島才能歷經風雨而不被淹沒,才能一直繁榮至今,而校島會被淹沒。”他頓了頓,“但主島是沒有人情的。主島沒有面包樹,沒有汽水湖,更不會有薯片花……”“沒有面包樹和薯片花——那主島長的是什么?”我感到有些好奇。他嘆了口氣,看著我,“主島種的是長綠葉的樹。”“那么綠葉能吃嗎?”“綠葉不能吃,主島的食物需要金錢購買。”“金錢?購買?”這樣的概念是我腦海中從未有過的。“主島任何的東西都需要勞動才能獲取金錢,然后用金錢去購買生活所需的食品。”“勞動啊……勞動很累嗎?”“……所以我才勸你們要提前適應主島的生活啊!你這樣去主島豈不是餓死?”“喔……”我有些難過,看來今后不能整天睡覺了。“主島不允許差異,不允許過強的反對聲音,主島的人都要趨于統一——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的思想。所以,”他扭頭看向我,“子凌姐和虎哥那樣的人在主島是不存在的。”“喔……”我有些明白又有些恍然。子凌姐做飯很好吃,對我很好,虎哥平時大大咧咧的,我每次睡著都是她給我撿回來。“為什么……來著……”我感到有些觸及答案,卻又有些模糊。“因為子凌是男生,阿虎是女生。”鏡片在月輝下隱隱發光,“主島要求人們必須符合他自己的身份,男人必須是男人,女人必須是女人。子凌在主島你們只能叫他子凌哥,阿虎你們只能叫她虎姐。”“喔……這樣……”

  我這才憶起,我們在這樣朦朧而游離的狀態中究竟生活了多久。彩虹島的所有人都不必有特定的稱謂,他們不必被任何的“名詞”所束縛,所有人都是未萌芽的種子,他們可以變成任意自己想要變成的樣子。我也一樣。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望著月亮在水中掙扎而又沉下,思緒飄忽著,尋找我曾經清醒的日子。后來他講了什么我已記不清了。直到幾個月過后,子凌姐的哥哥從主島寄來信件,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那天我正從床上爬起,整理好衣著,前往海灘散步。遠遠地,便看見海灘上聚攏了一大堆人群,而隨著波浪搖蕩的,便是一艘白色的小船——據說那是信船,往來于各個島嶼之間傳遞信息的,但往往數年才會來一次。這次一來,便是帶來不好的信號了。子凌姐站在人群中間,低頭啜泣著,虎哥站在他身旁,輕撫著他的脊背。——子凌姐的哥哥從主島寄來信件了,但那卻是一封遺書。我從未見過子凌姐的哥哥,但我想那一定是很好的人,跟子凌姐一樣好,畢竟那是他的哥哥。但是這樣好的人為什么會在去到主島后結束自己的生命,我有些茫然了。我轉頭尋找著男青年。他站得離人群很遠,只是面色凝重地,注視著聚散的人群。我問他,“為什么?”他卻只是搖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說,“我不知道。”轉身便消失在青綠的樹林中。

  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彩虹島都凝固在一種沉寂的空氣之中。虎哥麻木地抽牌出牌,仿佛墻上擺動的時鐘;男青年在海邊小屋一頁頁翻著書,終日閉門不出;子凌姐依舊給我們做飯,可有時也顯得有些陰郁寡言了。我睡不著了。——曾經的我像一只蜜蜂,沉浸在彩虹島酣甜的空氣中,可當酣甜的空氣沉降而逐漸凝滯,我卻感到有些茫然了。我靜默地躺在床上,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發呆。望著呆滯無言的吊燈,望著緩緩拂動透出金黃色的紗簾,望著陽光鋪過床頭,而轉眼又被窗簾底下的黑暗吞噬——我想我該做點什么了。

  我打開海邊小屋的房門,男青年正埋身于書籍的墳墓中。我說:“我想去主島看看。”書堆動了動,從中抬起一副眼鏡來。“什么——主島?你想去主島?”書籍嘩啦啦掉地,男青年蹭地站起身。我看了看他油膩的頭發,繼續說:“我想去主島看看,找找我們以后生活的方法。”我拉著自己的衣角,“然后回來告訴虎哥他們。”我不希望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死去。男青年有些驚訝,隨即而又嚴肅起來——“主島不和校島一樣,主島是沒有感情的島嶼,你到那里……”“對,我知道,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我抬頭看向他。可或許我并沒有真的做好準備,但我卻這么說了。“那好,”男青年從書堆中翻找著他的手電筒,“我帶你去找去主島的船只。”

  男青年將船只藏匿在山洞中。那是一艘白色的小木船,同信船一樣的白,上面刻著海浪侵蝕的痕跡。我想象著他劃著這艘小船前往周圍的校島,闖過風雨駛向更遠的主島,那宛如一出英雄的史詩。而如今我也將是這史詩的一員了。

  臨行前子凌姐哭著送我們上船,親手送給我們一兜滿當當的飯盒,我笑著安慰子凌姐說我又不是不回來,說不定再過幾個月他們見到我,我已經是西裝革履完全變了一個人了。子凌姐一把摟住我,泣不成聲。我這才想起,彩虹島向來是不喜歡改變的。虎哥忽然走上前,問我,“今天還一起打牌嗎?”我說不打了。虎哥無奈地笑笑,不再說話。

  風默默地拂過波浪,推向潔白的沙灘,推遠消失的眾人。我坐著船上,望向彩虹島彩色的云。或許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從這個角度看它,更沒有想到選擇離開它的會是我自己。天空泛著粉色向靛青的過渡,男青年默默地搖著船。我們蕩漾著波濤,消失在碧藍的天際。

  而蔚藍色的盡頭便是主島的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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