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北至南,芳菲伊始,兩人邊玩邊走,千里的路走了將近兩個月。
途中見盧國軍隊經過,蘇二省沒在意,往四方邊境加兵,是常事。
只是行到山南西道南端的桑城,兩人被駐守的軍隊排查。
蘇二省心中疑慮,蜀地這么大嗎?這么快就到邕王的封地了?便問道:軍爺,這邊是怎么了?
那士兵操著一口巴蜀方言講了整個劍南道和黔中道都被邕王攻下,現在兩軍在這對峙,出他們小小的一座城也要通關文牒。語氣竟像是常去的酒樓搬地方一樣隨意。
蘇二省見來往的百姓也無一點緊張之感,便跟著放松了下來,出了城。
蘇二省畢竟也算半個皇親國戚,入了邕王的地盤,被仔仔細細排查了個遍。士兵還是拿不準,去請示大官。
蘇二省看著偶爾被帶走的人,多少有點緊張,突然間覺得自己縣主這個頭銜,也沒什么用處。
觀南把她護在身后,一起等著,道:百姓世代居住蜀地,不太在意是誰的地盤,往來生意、走親戚很正常,官兵沒辦法阻止,也不會查得太嚴。
一人不緊不慢而來,身后帶著守城的兩位將領。看身姿,倒是風神雋永、氣度非凡。
蘇二省小聲道:觀南,那個好像也是個傅粉少年。
觀南冷道:什么叫也。
蘇二省笑道:你是一個。
等人走近,蘇二省見后面的兩個眼熟,為首的更熟。蘇二省下意識往觀南身后縮了縮,輕聲道:中間那個人我認識,你一會千萬不能動武。
那士兵給兩位將領行禮,卻沒有給趙齊云行禮,看來士兵不認識趙齊云,說明趙齊云不過是來巡視,不會長留。
趙齊云眼中閃過一瞬的驚奇,從將領手中拿過文書,看了看,打趣道:這么快升官了?
蘇二省尷尬道:我只是來學藝,你要是說了算,趕快放我離開。
趙齊云裝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道:我只是個干苦差事的小兵,人微言輕,說了不算。
糊弄鬼呢!小兵穿著蜀錦、搖著玉骨扇走在兩將領前面?蘇二省氣得想罵人,可她只是蘇二省,蘇二省不知道知道趙齊云身份。蘇二省呵呵一笑,想著其他辦法。
那將領瞄了一眼趙齊云的神色,對蘇二省道:一個有品階的貴女,來這學藝?你自己相信嗎?
蘇二省見趙齊云在后面偷笑,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好脾氣道:我來跟著繞梁先生學琴,我一個弱女子,軍爺還怕我竊取什么機密嗎?
趙齊云突然插話,道:繞梁先生今日就在這,我去把他請來,看看他認不認你如何?
蘇二省不知他打得什么鬼主意,道:我這有給他的信,你快把他找來。
將領剛要訓斥幾句,趙齊云拍了拍他,輕聲道:不知無罪。
將領這才明白過來這姑娘并不知道趙齊云身份,不過見趙齊云神情,知道王爺沒生氣。
將領好脾氣道:你們現在一旁等著吧,我們也不是為難你一個丫頭,那有茶水,邊喝邊等。
半柱香不到,趙齊云帶著繞梁先生翩翩而來,一個瘦高的麻衣老者背著琴,頗像是戲文中仙風道骨的仙人。老者接過蘇二省的信,一臉嚴肅的讀著。
蘇二省忐忑時,那老者突然道:叫我什么?
蘇二省叫了一聲“萬伯伯”,老者狂笑不止,對趙齊云道:世侄女,老朽世侄女。
趙齊云禮貌淺笑,道: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晚輩愿為姑娘接風洗塵,還望姑娘應允。
老者笑著和趙齊云轉身離去,道:聽說留仙閣的梅香鹿肉不錯,今天就去那吃吧。
絲毫沒有詢問蘇二省的意思,蘇二省和觀南并排坐著,遙遙跟在兩人后面,道:我覺得我這伯伯,不是很靠譜的感覺。
觀南道:老爺的朋友,和老爺是一類人。
蘇二省拍了拍觀南,覺得這話說的特別在理,道:辛苦你了。
一頓飯吃得詭異,飯后,蘇二省想著終于能擺脫趙齊云了。誰知飯后行了許久,蘇二省睜眼時已經到了另一座城那了,老者直接帶她進了一座豪華府邸,牌匾上赫然寫著:齊府。
蘇二省悄聲道:萬伯伯,你不是在什么林子里隱居嗎,這是哪啊?
萬臥石道:什么隱居不隱居的,有品味地活著更重要。天天隱居,飯錢都掙不到。咱不搞那些虛的,伯伯帶著你吃香的喝辣的。
和蘇二省想的完全不同,蘇二省看著連背影似乎都在偷笑的趙齊云,道:他誰啊?
萬臥石笑道:房子的主人啊,這么大房子,我可買不起。我彈琴,他出錢出地,多好。
蘇二省道:他什么身份啊?
萬臥石道:富家公子哥吧,誰知道呢,給錢就行。
這時走在前面的趙齊云轉身,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蘇二省假笑道:我姓蘇。
趙齊云笑著謙和道:在下姓齊,名云。姑娘住內院客房,有需要告訴嬤嬤便好,在下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呵,還用假名字、假身份。
等人走后,萬臥石拉著蘇二省,道:這人今年三十有二了,年紀夠當你爹了,看著美貌,實際妻妾成群,你可別被他騙了。
蘇二省附和道:他太老了。
萬臥石欣慰地點點頭,道了一句“孺子可教”,便拎著一壺酒去了自己的外院客房。
蘇二省跟著幫忙搬東西的小廝侍女到了內院客房。雖說是客房,但比她家里還要奢華百倍,蘇二省腹誹著趙齊云的一座別院都這么奢華,更別說腹地的王府了。
據她對趙齊云的了解,這不過是他休息的別院,他也不可能久居,等他為了公事一走,這地方,還不隨便她折騰,倒真是不錯。
她提筆寫信,一封給父親弟弟道平安,一封給沈文竹道平安。
她知道,反正自己的信肯定有人檢查,便沒寫遇見趙齊云一事,還是要趁早熟悉這個地方,找個能送信的自己人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