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遠等人處理掉生火的痕跡,接著,又取出口糧袋中的食物,分成九份。
“壓縮餅干……真大方。”魏古看著眼前的一小袋餅干,送入嘴里。
“別發牢騷,有的吃就不錯了。”許肖強一路走來也是郁悶的很,連氣都不想發了,沒意義。他一口吃掉今天的那份,喉結上下間,餅干就進了肚。
一天分量的餅干,用九分之一來支撐一整天的熱量消耗,無疑是遠遠不夠的,何況他們還要進行高強度的趕路,躲避獸群。那塊餅干在林遠的嘴里被反復咀嚼,通過這種方式告訴自己的大腦,他吃了東西,還吃了很多。
“我想起了第一次越野,那一次,我們負重奔襲了整整五十公里。”許肖強回想起來那次考核,臉上滿是后怕,當時他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整個過程中雖然身心俱疲,可要讓他在身體勞累與沒水沒食物之間做個選擇的話,他寧愿選擇前者。
“堅持,堅持。”
林遠他們沒有負重,但也缺乏能量的補充,此時體力已是明顯的下滑。他們奔跑著,累了就放慢腳步,走路代替休息。
許肖強每隔幾分鐘就要拿出水壺,抿上一小口,他的嘴唇已經干裂,強烈的饑渴感折磨著他的肉體與精神,平時說話最沖、聲音最大的他也有點萎了。放在以前,這樣說話是會被他嘲笑娘炮的。
“老……老林,還、還有多遠……”魏古等人也好不到哪去,說話斷斷續續。如果物資補給充足,幾人自信跑上一整天都沒問題,這樣說有些夸張了,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狼狽。
四位尖子生的體能都很好,然而,高體能也意味著高消耗,他們每天都需要攝入大量的熱量才能維持身體的正常機能。
“他……。”許肖強想罵人,細如蚊蠅的聲音好似戀人之間的柔語,仿佛打情罵俏。
林遠此時也不好受,單論體能,許肖強是四人中最出色的,其次是程鑫,他跟魏古兩個伯仲之間。連許肖強都累的像條死狗,何況他?
“老林。”魏古細聲細氣道,“咱們……不是要,突、突襲嗎?”
林遠不想說話,現在每說一句話,他們就可能少邁一步。
“吃、吃了吧,那些餅干,我們沒必要呆十天,沒有水,也待不了十天……”
心念電轉,林遠立刻做出決定,“吃!吃完了,全、全給我沖。”
幾個累的半死不活的小青年靠在一塊巖石后,巖石擋住了陽光,形成一塊濃重的陰影。他們取出剩余的餅干,就著一些水,全部吞咽進肚。
休息半小時,林遠感覺到體力在逐漸恢復,思考也快捷了不少,“唉,這下是孤注一擲了。”
四人又渴又餓,頭腦發熱下,口糧被全部吃掉,如果沒找到紙條上的廢棄營地,接下來幾天又該怎么辦呢?
“我現在真想像那些加入原盾的同學一樣,找個地方躺著,憑那一壺水一包餅干扛過十天……”魏古的嘴停不下來,路上一直在抱怨。林遠很好奇這么累的情況下他是哪來的精力不停嚷嚷的,可他只能將疑問憋在肚子里。
第三日,黃昏時刻。
“我、我不行了,你們跑吧。”魏古大口喘著粗氣,呈大字躺在地上,自昨天吃完餅干后,他們在沒有食物、缺乏水分的情況下高強度奔襲到現在,中間只休息了六個小時。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都快逼近極限。
“別躺,給、給老子起來。”許肖強咬牙,彎腰站立,手掌放在膝蓋上,“我從小到大還不知道放棄這兩個字怎么寫。”
“強子、你,你牛,我廢柴。”魏古是真的跑不動了,他可以在堅持一會兒,但在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多堅持半小時又有什么用呢?
反正我爹是軍隊的,到時候麻煩老爹走走關系,憑我的分數,進軍隊輕而易舉,然后再通過考核加入原盾的特種部隊,也就遲了一兩年。魏古的父親深知進入燈塔的難度,早在考核前,就跟魏古通過氣,讓他不要死撐。
“我*,給老子起來!”走在最前面的林遠低吼一聲,“別躺尸了,營地,我看到營地了!”
“什么?”程鑫、許肖強不約而同驚呼出聲,躺在地上累的半死不活的魏古回光返照似的,一聽此話鯉魚打挺地站了起來,順著林遠指引的方向望去。
茫茫的草原上,除了數不清的泥土、青草,就是變異獸群,眾人早就麻木。在他們的目光中央,隱約間能看到一個廢棄的小建筑群,建筑不高,且已經破損,可從不斷飄出的煙霧來看,不久前這里曾有人生過火。
“就是這了!”
“最后沖刺!”
魏古、許肖強上氣不接下氣的哈哈笑了兩聲,邁著疲憊的雙腿,沖了過去。
找到目的地,林遠也很高興,可他心里面也產生了疑惑,如果燈塔的考核僅僅是考察學員們找到黑光當中紙條、以及越野的能力,是不是有些……簡單了。
林遠的視力相當不錯,隔著老遠他就發現,那處廢棄營地外圍沒有任何布防,難道真的僅僅找到紙條,然后跑到這里來就完成任務了?
“該不會陰在建筑物里面吧……”
“嗯?怎么不跑了。”林遠、程鑫跟在魏古、許肖強后面,沖在最前面的兩人在接近營地時突然停了下來,掏出手中的黑光,待到林程兩人靠近后,許肖強道:“不對勁。”
“你們聞到沒,血腥味……”
魏古一提醒,林遠兩人臉色一變,空氣中飄散的血腥味相當明顯,遠處還無法察覺,可在這個距離,那股味道自然而然鉆到了兩人鼻子里。
果不其然,四人持槍,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四周,進入廢棄營地。
“熄滅的火堆,破碎的墻壁,還有……灑落在四周的血。”營地不大,魏古跟許肖強迅速檢查完周邊,沒發現其它可疑的東西。
“沒發現尸體。”許肖強道,“這些血液的痕跡是往東北方向去的,要追嗎?”
“追?怎么追。跑到這里已經快把我累死了。”魏古白眼一翻,悶聲道,“這是什么?新的考驗?完了,全完了。”
眾人一時沖動,吃掉了所有口糧,如果破解黑光手槍的秘密僅僅是考驗的一環,那現在的情況基本上已經宣告了他們的失敗。
“老林,你怎么看?”程鑫問道。
林遠苦笑,“失敗……了?”
許肖強走了回來,目光堅毅:“我不這么認為。”
“可是……”
“老林,你是不是覺得這考驗很簡單?”
林遠點點頭。
“呵,那是因為我們破解信息太快,”許肖強從未覺得自己思路如此清晰,他緩緩道,“實際上,我們這些要進燈塔的,最開始任務信息不明,只能無頭蒼蠅般亂轉,不僅要找水,還要小心的躲避變異獸,長途行軍。”
“你發現那張紙條太快,所以顯得這個考核沒什么難度,”許肖強幽幽道,“可如果……我們發現的晚了幾小時,或者一開始就偏離了很遠呢?”
林遠嘴巴微張,驚訝的看著許肖強,仿佛第一次見他似的,“你說的……有道理。”
稍微晚幾小時,林遠等人可能就堅持不到終點,而一開始偏離太遠,就更不必多說。發現紙條后,參與選拔的學員還需要立刻做出決定,在沒有食物、水源的補充下,是否有毅力決心進行沖刺,畢竟,正如魏古所說的,他們不得不考慮到達營地是否僅僅為考核的其中一環。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倘若慢慢悠悠地趕路,對意志的折磨比全力沖刺更甚。到時候,面對荒無人煙,除了茫茫草地一無所有的草原,能否堅持到終點還是個未知數。
最為重要的一點,學員們分數再高,也只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學生,他們的水平還遠遠不夠,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玉石,需要歲月去打磨。
“如你所說,那這里……”魏古也回過味了,“發生意外了?”
許肖強點頭,低聲道:“那些血液……大概就是我們要找的人留下的。”
“如果真的出事了,我們必須上報軍隊。”魏古面色凝重,“留下一個人去通知,剩余的人繼續調查?”
“只能這樣了。”林遠點頭,看著他們三個,“那么,誰去聯系齊教官?”
“我來吧,”魏古苦澀一笑,“不怕你們笑話,我是真沒力氣了。”不等三人說話,他從腰包中取出了之前配發的電子儀器,按下按鈕。
他靠坐在石墻邊,將自己的槍和子彈遞給林遠,囑咐道:“我用不上了,你們商量一下誰用吧。”
林遠也不客氣,征求許肖強、程鑫的同意后,將魏古的那把黑光別在了自己的腰間。
三人對魏古點頭示意,權作告別后,轉身,循著逐漸黯淡發黑的血跡追去。
“加油。”
魏古苦笑,渾身像要散架一般,眼神復雜,目送三人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