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父母的關注
遙遠的維也納,孫先河一個一身正裝,氣質不凡中年男人,正在專屬于他的酒店房間練習著不久之后,要上臺表演的曲目。
而這時,一個氣質斐然的中年女子,穿著皮卡丘連體睡衣。
一邊喊著老公,一邊拿著手機跑到了男人身邊。
“老公,老公,出大事了。”
孫先河收了音,隨即略帶嫌棄看向女人。
“我說梅蘭,我們的梅大小姐,你都多大了的人了,怎么還大呼小叫的,還有這一身衣服,能不能成熟點,你看你那個穿的。”
“哪里不好,像你一天天古板的要死,我現在算是能體會,兒子的痛苦了。”
孫先河不由得的冷笑:“你別忘了,兒子的痛苦可有你一份。”
這話噎的梅蘭,說不出話來,但轉眼梅蘭就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老娘,幡然醒悟了不行啊。”
“行了,行了,早知道你這么啰嗦,我就不應該帶你出來。”
“你還好意思說,我要知道你天天來這種地方度假,我豁出去歌劇院的活不干了,也得過來。”
孫先河很是無語:“你哪只眼睛看我度假來的。”
“我不管。”
“出大事,也扯這么多,看來也不是什么大事。”
此言一出,梅蘭急了:“怎么不是大事,兒子的事。”
提到自己兒子,孫先河不淡定了。
“兒子的事,你怎么不早說。”
“你看你嚇的,我說兒子的事,又沒說是壞事,只是大事,聽話都聽不仔細。”
一聽不是什么壞事,孫先河松了一口氣,但轉頭就埋怨道:“你還好意思說我,算了不計較那個,什么大事。”
“我不用小號偷偷關注兒子的微博了嗎。”
“嗯,我也關注了,怎么了。”
梅蘭一聽孫先河也關注了,瞬間瞪大了雙眼。
“老頭子,你怎么也關注了。你之前不說,咱家小謀愿死不死嗎。”
孫先河理所當然的說道:“我總要看他死在哪吧。”
梅蘭白了一眼,孫先河。“切,嘴硬心軟了老東西。”
“什么大事,你倒是說啊。”
“你不關注他了嗎?你不有手機嗎,自己看唄。一天天什么都要我伺候,就差上廁所讓我幫你抖一抖了。”
這里只是梅蘭的一個夸張比喻,像梅蘭這種首席歌唱家,最金貴的就是嗓子,而孫先河這種鋼琴家,最金貴的就是這雙手了,但不同于嗓子的,手的護理要比嗓子,麻煩的太多。
因為手是暴露在外面的,受傷的概率實在是太大了。
孫先河被說的是面紅耳赤。
“我真是瞎眼,娶了你這個婆娘。”
“我還瞎眼,嫁了你這老頭呢。”
“行,我不跟爭,我自己看行了吧。”
孫先河拿出手機,打開微博,發現自己的兒子孫謀竟然連更了十條微博。
每條微博,都帶著一堆歌詞,還有一段音頻。
每一條微博,都有一個主題。
童年,喜歡,叛逆,努力,自由,恥辱,遇見,女孩,守護,追尋。
十個主題,五首小樣。
雖然是十個,但真正的主題,其實是五個。
每一首都是半成品,但也都是成品。
孫先河,一個一個的聽著自己兒子的創作。
聽著聽著,孫先河就哭了。
童年和喜歡,無論是詞還是曲,都帶著八分壓抑與兩分希望。
他訴說著孫謀,童年時的高壓,以及喜歡的不被理解。
而叛逆和努力,三分壓抑,三分激昂,四分希望。
這兩首歌詞,和一個小樣,表達了他對生活的反抗,對年輕解答,以及對自由的向往。
而自由和恥辱,五個主題是最壓抑的。
但一個先揚后抑,一個則是欲揚先抑,只不過到了歌詞的最后,才有那么一點點的揚。
歌詞也描述的很簡單,只是簡單的描述了,他獲得自由的喜悅,和喜悅之后,自由的代價。
現實的屈辱,階級的分明。
孫先河情緒有些激動,他從未因為自己選擇這一行業,而后悔。
但聽了自己孩子的詞,他后悔了。
“如果我當初選擇從商,也許我現在也有權有勢吧。”
這句感嘆,摻雜的悔恨和無力,他未曾設想,自己的兒子會遭受這些,這是作為父親的失敗。
“好了,看看你這個不值錢的樣子的,都大小伙子,受點屈能咋的,后面才是重點。”
孫先河聞言,接著播放出下一首。
遇見和女孩的曲調,就不是那種壓制,甚至恥辱的最后一句,和遇見的第一句,是同一句。
兩個小主題分別描述了,初次邂逅的那種驚鴻一面,以及日思夜想輾轉反側的激動,而兩人因為命運,再次遇見,突然的遇見,少年的失態,激動,與狂喜。
孫先河吸了一口涼氣。
“嘶。這小子不對勁啊。”
孫先河,換了下一個。
守護,與追尋,是最后一個主題。也是所有主題中的高潮。
所有的委屈,都在這兩個主題里煙消云散。
如果上個主題只是少年春意的萌動,那么這個主題,便將這種萌動無限放大一發不可收拾,整個主題都是充滿了希望。
“這小子,真戀愛了。”
“什么啊,你抓重點都不會抓,那是咱家小謀有喜歡的人了,人家還沒同意呢。這都聽不出來。”
“小謀這上頭的勁,不比你當時少。”
孫先河不樂意了:“你說他就說他唄,你扯到我干什么,還有我當時怎么上頭了。”
梅蘭不屑的冷笑道:“不知道,誰啊,當時追我的時候,創作了一篇,名為愛情的感情曲。要不是我看在這鋼琴曲的份上,我臉正眼都不帶瞧你的。”
“呵呵,那只是我隨便寫寫曲子,又不是給你寫的,只不過就是上套了而已。智商堪憂。”
梅蘭咬著牙,憤恨道:“孫先河,你這雙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孫先河一看梅蘭真生氣了,立馬認慫:“老婆子,開玩笑,不至于,不至于。”
梅蘭生氣的抱著膀子。
“現在慫了,早干嘛去了,真是不惜的說你。”
“對了老頭子,咱們兩個大號關注一波吧。”
孫先河有些擔憂:“行嗎?”
“這有什么不行的,咱兒子都把自己的能說不能說的都說了,那就證明他對這個事不在意,過去了。咱們當父母不關注就不關注,這都關注了,也不能裝瞎子吧。”
“也是。”
梅蘭還囑咐道:
“評論關注,加轉發。一樣不能少。還有說點好聽的。別在微博上,你們再吵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操那沒用的心。”
靈感爆發的孫謀足足寫到凌晨。
而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
看著昨天更新的十條微博。
孫謀人都麻了。
這可是自己五年的量啊。
而且評論也都炸鍋了。
有人評論他,吃錯藥了,這么高產。
有人評論他,轉型了,不當battle mc了,改行當情歌rapper了。
不只是評論,自己的社交圈子也炸了,但凡跟孫謀有點關系,認識的有聯系方式的,都給他發消息。
打開手機,手機都卡了五秒,這可是當今市面上,最能打的品牌了。
而他戀愛的傳聞,整個圈子,都知道了。
甚至還一度沖上熱搜。
關鍵是,他現在還沒追到手,真是太丟人了。
怎么昨天大腦一熱就上頭了。
孫謀翻了翻評論,突然一種窒息感涌上心頭。
那種窒息感的來由不是別的,只是因為他看到了爸媽的評論。
開始微博下來當他媽就不少,但是他看到這么一個評論。
超級無敵美少女QAQ:兒子真棒啊,下回加點美聲,學了不能白學,兒子,等我和你爸從維也納回來,帶我們見見那個姑娘。嘻嘻。
維也納,這個地名,好熟悉,不會真是吧,但是這昵稱,不對勁啊,之前老媽的名字不叫一抹斜陽嗎。
孫謀點進去,看了那個大V標志,他瞬間呼吸困難,而他媽媽的微博下,還轉發他的十條微博。
不只是他的母親,他父親的評論,他也看到了。
旭日東升:“曲子還行,詞挺一般的,配上點鋼琴曲就更好了。好好上學,好好讀書。別就知道玩。”
點進去,果然他也轉發了那十條微博,而孫先河的關注列表的里,孫謀赫然在列。
眼淚滴落在孫謀的手機屏幕上,
當初一切,他至今都是歷歷在目,那與父親的賭約,把他從高中退學的邊緣逼了回來。
孫先河拿著琴譜扔在了孫謀的臉上,此時的孫謀,還留著平頭,校服上都是二次加工的鉛筆畫,孫謀的臉上露出露出不屑。
只見孫先河怒斥道:
“你還有臉笑,我一天不看著你,你就弄出這些幺蛾子,回回倒數第一,打架抽煙,什么不好你學什么,現在學都不上了,你想反天嗎你。”
“上怎么樣,不上又怎么樣,我就要跟你對著干,你只永遠只覺得你是對的,而我所有的,都是多余的錯誤的,你放心我不會順你的心意,聽從你的安排,不會,永遠不會。”
“你只是為你失敗找借口,為你的墮落找理由,你就是個廢物,你什么也做不好。”
“那我問你,我做好對我有什么好處嗎。既然沒有好處,我為什么要做,我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做,難道只是因為你喜歡,你希望,你就可以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嗎。”
“我不想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穿著一身燕尾服,做作的演奏著鋼琴曲。也不想在國家大劇院,放開嗓子喊,我現在只想做那那個下水道快樂自由的老鼠。”
“你連老鼠都做不好。”
孫謀笑了,反問道:“在你眼里,我能做好什么。跟你說這些就是浪費時間。”
孫先河駁斥的反問道:
“那你為什么不做出來一個我看看,是不敢還是不能?”
孫謀雙目瞪的渾圓,怒吼道:
“我是不想!我做好有什么好處,你只要說出一個,讓我滿意,我就做。做給你看!”
“好!你現在不是全校倒數嗎,現在高三上半,你還有半年多,這半年多,我不要求你成績,我要你高考憑借自己實力考上京大,你要是考上了,我再也不管你,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如果做不到,你規規矩矩的按照我給你安排的道路走。”
“好!你等著。”
這是父子之間的第一個賭約,也是迄今為止,兩人最大的一次爭吵。
從那時起,孫謀再也沒有過早退,曠課,遲到,當然偶爾還是會打架,所有人都以為他轉性了,殊不知這只是他的任性。
那半年,孫謀無時無刻不在學習,廢寢忘食。
他是努力的,同樣也是悲哀的。如此努力,只是為了逃脫父母的牢籠。
而他父親,是失敗了,一個兒子,為了能逃離他的掌控,寧愿做一個對于外人來說幾乎不可能的事。
那半年孫謀早已經忘了是怎么度過的,他只記得,自己一天只睡五個小時,喝三杯咖啡,吃飯的時候,永遠離不開課本,那半年他都是在學校里度過,圖書館,自習室,教室,宿舍,四點一線。
半年之后,高考開始,考試之前,他甚至緊張的吐了三回。
而在考試結束后,成績的那段時間,他是最煎熬的,他根本睡不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睡,更不知道什么時候醒,陰陽顛倒,三餐逆亂。
餓了就吃,醒了就發呆,發呆夠了,就睡覺。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出成績那天,那一天孫謀清楚的記得,他考了683,那一刻他的心放下來,但并沒有完全放下,他還好填志愿,在錄取結果沒下來,他不會絲毫懈怠。
而當錄取通知發下來時,孫謀拿著錄取通知書,砸壞了,父親七歲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個極其名貴的古董鋼琴,那天他癲狂的笑著,把鋼琴的每個的部件都拆了下來,弄得粉粹。
而孫先河和梅蘭就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這場賭局他贏了,他證明了自己,但也卻是慘勝。
此刻的他可以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孫謀就像一個為了逃脫荊棘所制成的鳥籠的金絲雀,逃脫了,卻也遍體鱗傷。
那之后,孫謀漸漸恢復,但跟父母,也很少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