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當機?”對方啊了一聲:“可能是舊了,是時候該換了。”
趁著對方講話不注意,宋蘇妍點開了通訊錄刪了通話紀錄,上頭寫了通話十秒。
然后她又迅速撥通醫院電話,等接通后,刻意等了十秒才掛掉。
這段時間,宋蘇妍一直在假意檢查手機外觀,一邊問她有沒有摔過手機。
直到她的房門又再次緊閉,她才終于吐了一口氣,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她一股腦地躺回了床上。
雖然不知是誰拘禁她,但看來和趙家的事情脫不了干系。
而外頭那位下屬口中的老爺子,不知道會是誰,但她總覺得那個人的真實身份,會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在接到宋蘇妍的電話過后,趙寒澤的辦公室門緊閉了兩個小時。
直到三點,趙寒澤才打開了辦公室的大門,一腳踏了出來。
門外秘書室長珊卓立刻起身。
只見這個男人面色堅硬,比起前些日子的頹廢模樣好了不少,他兩手插著口袋,半倚靠在門邊。
“找出這通電話的發信位置。”
珊卓一聽到總裁的發言,立馬做出回應,同時也望向了辦公室內其他的同事。
所有人的表情出奇地一致:有線索了?
下一秒,所有人開始馬不停蹄地加速手上的工作,打電話的打電話,查資料的查資料,沒有人有忙里偷閑的機會。
為他們JEAN集團一貫不被打壓的作風在遇上這件事時時被迫收斂讓他們感到十分憤怒,特別是這一群人中龍鳳。
對方拿著宋蘇妍做籌碼,反手開始蠶食JEAN集團子公司的投資,想趁現在對他們做出影響。
那也別怪他們找出宋蘇妍的位置,做出反擊。
趙寒澤走回辦公室,停駐在大片落地窗前,從二十層樓看下去,世界就如同螻蟻般渺小。
但當他平視大地,又會發現,自己也如同螻蟻般渺小。
從宋蘇妍的通話裡,他能掌握一些有用的訊息。
比如她現在被控制著、人在國內、他們的孩子沒事。
但她並沒有透露是誰抓了她。
這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想起趙睿在趙正過世時對他說過的那些話,老頭子早在過世前就提前預料到這一切了。
也許當年,老爺子早就發現了趙毅不安份,也早就嗅到了他背後有其他人覬覦趙家雄厚的資產。
當年之所以讓趙邵華硬是對外宣稱年紀比他大,也是為了這一天在做準備。
老爺子從未明說,他和趙邵華是林氏唯二的孩子。
其實,他才是趙家老二。
但當年在老爺子的授意之下,刻意讓趙邵華的年紀安排在他之前,他則是就這麼退到了老三。
而他,也是在成年後,才得知他才是林氏的長子,當時的老爺子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這麼做的原因。
那也導致趙寒澤下定決心要成立自己的事業。
那時,是不甘驅使他去成就,去獨立,他期待未來的自己可以不受趙家控制。
因此,在發現事情不對勁時,他已經盡可能讓宋蘇妍不牽扯進趙家的事情,決定置身事外也早早地退出了家產的爭奪。
那時的他認為,他們的孩子,不需要靠趙家也能過得好。
他推開宋蘇妍,在趙毅拿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資金打壓JEAN集團時絲毫不還手,甚至還主動釋出離婚、婚外情等負面消息拉低集團股價。
偽造出JEAN集團即將一蹶不振的假象,更暗中加大了趙毅那邊的力道。
卻沒想到,到頭來,仍舊是被老爺子拿捏了,也許當年的老爺子就是篤定他未來會建立新的事業,就像現在這樣,用來保護趙家。
而他這麼做,是逼不得已,卻也正好是為老爺子做了嫁衣。
趙寒澤無聲地笑了笑,那是一種到頭來發現自己根本沒逃過暗算的無奈。
想到此刻,一聲敲門聲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一個身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男孩走了進來,面目清秀,目視二十出頭,一看就是大學沒畢業的青年才俊。
而他卻是這樣開口的:“怎么回事寒哥,你打算不忍了?”
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一旁跟著進來的秘書都有些不忍直視。
趙寒澤抬手示意秘書出去后,才轉身,一見人影便忍不住出聲:“下次有點規矩。”
“知道啦,我這不是趕著過來嗎?竟然一見到我就嫌棄。”他翻了翻白眼,一屁股坐上一旁的沙發,舒舒服服地嘆了一口氣。
趙寒澤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男孩從他那看起來已經背了好幾個年頭的破舊後背包中拿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趙寒澤。
他把文件打開,映入眼簾的資訊,讓他即便是看過大場面,也有些震驚。
“所以,確定宋蘇妍是在醫院被帶走的?”
男孩聞言,點了點頭:“只是這件事實在太可疑了,宋姐姐的位置是沒人能知道的才對。”
而趙寒澤則是在聽聞男孩的話后,不屑地笑了笑。
“很顯然,肯定是有內鬼。”
“趙哥,你的意思是宋姐姐身邊有人背叛她?”
趙寒澤搖了搖頭:“宋蘇妍是很小心的人。”若是對方有心思接近她,她是能看得出來的。
這件事尚未找到癥結點,下件事又被提起。
只見男孩又從書包裏拿出一臺平板,放在了茶幾上:“還有一件事。”
“JEAN集團的股價下跌,有一個家族正背地裏靠著收購散股動歪腦筋,看起來有些蠢蠢欲動。”
“蠢蠢欲動?他們不會是忘了這些資產冠上誰的姓?”
而此刻,男孩也抿了抿嘴:“只是一群貪心的人罷了。”
上一輩人的糾纏,最終還是這一輩人要承擔。
但趙家復雜,他沒資格妄加評論。
男孩的話落下,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趙寒澤沒有立刻回答,他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桌面,望著平板上的字,眼神一點點變冷。
若宋蘇妍在這,她必定能立刻嗅出,這是趙寒澤動真格時的習慣。
幾秒後,他忽然抬眼,語氣低得幾乎聽不見。
“……軍政世家,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出這種破綻。”
他語調淡淡的,卻帶著一絲肯定。
男孩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轉啊轉,挑眉:“趙哥你也覺得這很奇怪?”
“何止是怪。”趙寒澤收回眼神,語速緩慢:“李芳……我是真沒想到。”
趙正死後李芳天天吃齋念佛,他還以為這女人轉性了,對趙正還真的有感情。
但也只有他知道她內心那些齷齪的想法。
怪他一再探討趙毅趙毅,都忘了李家的人也是一群貪婪的惡魔。
男孩聽懂了,收了吊兒郎當的樣子,坐正了些:“所以趙哥你覺得綁架宋姐姐的會是李家嗎?”
趙寒澤卻是淡淡回答:“不是。”
他轉身,拿起桌上的文件,指尖停在一頁。
“我知道李芳要的不是錢,他們李家能爬到這個位置,收購股票,只不過是想要威脅我繼續爭搶趙家主的位置罷了。”
但他依然覺得,自己少了什麼線索。
他說完這句,便再沒多說什麼,只是隨手將內線電話接起:“聯絡法律部,還有海外那邊的團隊,明天前我要看到合作方清單。”
語氣很輕,但沒人敢違抗。
見電話掛斷,男孩又忍不住開口:“……那宋姐姐呢?”
趙寒澤抬頭,盯了他一眼。
那眼神裡有點可怕。
像是壓了很久的怒氣,薄冰底下洶湧的殺意。
“她……”
他慢慢開口,聲音幾乎冷到沒有情緒。
“我會親自接她回來。”
-
夜,很靜。
靜得連房間內的時鐘秒針聲,都格外清晰。
宋蘇妍側躺在床上,目光落在昏暗的天花板,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幾天,她已經大致摸清了這裡的規律。有人定時送餐,輪班看守,房間內的監控鏡頭幾乎無死角。哪怕是洗手間門邊的角落,她都試過了,沒有。
趙寒澤說過,殺了趙正的人是趙毅。
她不確定這些人是誰,但她能感覺到這群人並不像趙毅那樣浮躁。
但,這也很難說。
這些人乾淨、利落、寡言,做事沒有多餘情緒,像是一群……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員。
這樣的人,不該出現在家族爭產這種狗血鬥爭裡。
除非,他們背後,有更深的東西。
但現在,她顧不得多想了。
不能再坐以待斃。
她暗暗計算著時間,今晚,正好是看守輪班時最鬆懈的一刻。
外頭的聲音很安靜,輪值的應該是那個年紀稍長的男人,腳步比白天那些年輕人慢了許多。
宋蘇妍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毯上,她的手中,握著那天走進手術室時摸走的小手術刀,她為這一刻準備了好幾天。
門鎖是電子感應式,但最外層是普通的旋鈕鎖,只要能撬開,她就有機會。
她屏住呼吸,蹲在門邊,手指迅速而穩定地試圖撬開鎖芯。
金屬與鎖芯摩擦的聲音在深夜格外刺耳,她幾乎每下一次力氣,都要強行壓住自己狂跳的心臟。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
她在心裡默念。
怎麼也沒想到,讀了幾年的醫學院,練了幾個日夜的技術,在這種時候也能有用。
就在她成功撬開半圈,幾乎要轉開時……
——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迅猛而急促。
宋蘇妍心頭一震,猛地將金屬片藏回掌心,假裝在蹲著整理鞋子。
門把被人從外猛地扭動,下一秒,房門直接被推開。
一名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站在門口,手中還握著對講機,冷冽的目光筆直落在她身上。
“妳在做什麼?”
宋蘇妍抬頭,努力讓自己表情自然,故作鎮定地說:“鞋帶鬆了,我怕絆倒。”
對方盯著她,沉默了幾秒,彷彿在分析她的表情。
那幾秒鐘,宛如利刃貼著她的脖頸。
最終,黑衣人冷冷收回目光,揮了揮手:“回去。”
宋蘇妍僵硬地站起來,正準備回到床上。
下一刻,身後忽然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房門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被徹底關上,幾名黑衣人蜂擁而入,動作迅捷地將她按倒在地。
“妳以為我們不會檢查?”有人冷聲說。
她的雙手被反折,細細的金屬刀被搜了出來,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有人無情地在她耳邊低語。
“這不是遊戲,宋小姐,這裡不是妳能耍花樣的地方。”
她被強行拖回床上,手腳被更緊地綁上,連帶房間的監視器角度也重新調整,對準了她的一舉一動。
門再次被關上,房內回復安靜,卻比方才更加壓抑。
宋蘇妍側躺在床上,額頭滲出冷汗,心臟幾乎快跳出胸口。
她盯著天花板,指尖微微顫抖。
——失敗了。
她徹底失去了行動的餘地。
這群人,比她想像的還要警覺。
她突然意識到,這已經不只是趙毅的層級了。
但她不知道是誰,只知道這一切的背後,一定藏著比趙毅更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