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體育場一片狼藉，散布著各種各樣的垃圾，酒瓶子、塑料袋、破布，甚至還有好幾只鞋。

　　“媽的，我的鞋。”沈文濤還是找到了自己先前掉了的鞋，穿在了腳上。

　　現在體育場里人很少了，三三兩兩，往外走往里進。

　　“老四，快點，說不定還有券。”沈文濤又來勁了。

　　兩個一起往外走著，估計也是來搶券的人說道：“早沒了，趕緊回去吧，七點的時候就發完了。”

　　“我艸！”沈文濤一臉的不甘。

　　正在此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體育場中心走了出來，是姜飛。

　　“老姜，你去哪里了？”看到姜飛，沈文濤連忙問道。

　　姜飛一臉地尷尬，說道：“之前人太多，我怕出事，就找個房間躲了起來，結果在一張椅子坐著睡著了，剛睡醒。”

　　“……”

　　李立和沈文濤一起無語。

　　“那你看到老三了嗎？”沈文濤連忙又問道。

　　“沒看到，人那么多，都擠散了。”姜飛無奈地說道。

　　“走，去找他，可別出什么事兒。”李立說道。

　　三人在體育場里轉了一圈，萬國證券發預約券的人已經撤退了，體育場內一片狼藉，滿地的垃圾，場館中還有三三兩兩尋尋覓覓的人，估計是想碰碰運氣，能不能撿到別人不小心遺失的預約券。

　　不過場館中并沒有梁峰的蹤跡，三人甚至還挨個能打開門的房間都進去找了一遍，說不定梁峰也跟他們一樣，在某個房間里睡著了。

　　只是，到處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梁峰的下落。

　　“不會是出事了吧？”沈文濤有點擔心地道。

　　“這下糟了，我剛剛聽說有人都被踩進醫院了。”姜飛說道，“老三不會那么倒霉吧。”

　　姜飛這么一說，幾人更加不安起來，又找了一圈，還是沒人。

　　三人有些擔心地從江灣體育場中走了出來。

　　體育場前面的廣場，還有不少的人，都是在交易預約券的人。

　　因為來搶預約券的人，并不是都想買興業房產的股票，很多人就是想倒賣一手，賺個黃牛的差價。

　　所以預約券發放一結束，廣場已經很多人在倒賣預約券，還有人專門收。

　　“2塊錢收一張預約券，有多少要多少！”

　　“出售興業房產股票預約券，10塊錢一張！”

　　“出售瓜子飲料汽水……”

　　“小伙子，4塊錢我收你手里這四張，價格不低了。”

　　“就是，別人都2塊就收，別太貪心啊。”

　　“你這只是預約券，能不能用來買股票還得等抽簽，說不定我們買回去，就是四張廢紙，4塊錢不低了。”

　　就在此時，李立看到幾個票販子，正圍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勁兒地忽悠著。

　　李立指指那個方向。

　　沈文濤和姜飛一看，眼前一亮，被圍住的人正是梁峰。

　　“老三，你怎么在這兒呢？”姜飛連忙擠去。

　　“就是，我們在里面找了你好久。”沈文濤也連忙說道。

　　梁峰看到李立三人，興奮地說道：“你們看，我搶到了，四張！”

　　梁峰高高地舉起手，手上緊緊地捏著四張興業房產的股票預約券。

　　“你搶到了？”李立也有些意外。

　　那幾個票販子一看有朋友過來了，頓時都散了。

　　“可以啊老三！竟然真叫你搶到了，還搶了四張。”沈文濤十分興奮，“我們找不到你，還以為你被踩進醫院了。”

　　梁峰撓撓頭，說道：“我搶到之后，到處也找不到你們，就想著反正你們也要出來，不如在外面等你們，就先出來了。”

　　“牛，你太牛了，怎么搶到的？”姜飛說道。

　　“我就是拼命地往里擠，就搶到了。”梁峰憨憨地道。

　　不過看他也是很狼狽的樣子，不比挨了好幾腳的沈文濤好，就知道，為了搶到這四張預約券，也是吃了一些苦頭的。

　　“來，一共四張預約券，我們四個一人一張。”梁峰將四張預約券，一人一張塞到了李立他們手里。

　　沈文濤拿著預約券，說道：“老三，這不行，這是你好不容易搶到的，我們不能要。你要剛才都賣給票販子，四張能賣一個周的伙食費呢。”

　　梁峰連忙說道：“沒事，平時你們經常照顧我，這次好不容易我能還點人情，你們就拿著吧。”

　　梁峰這么一說，李立幾人就不好拒絕，一人一張預約券，分了。

　　李立和他的舍友們，一人拿著一張預約券，貼身收藏了起來。

　　“后天抽簽，希望我們都能中簽。”沈文濤大聲道。

　　“中了我也不會玩股票，中了我就賣了。”姜飛說道。

　　“先別說這個了，陪我去趟診所，我后背被人踩那一下，又開始疼了。”沈文濤齜牙咧嘴地說道。

　　四人結伴離開了江灣體育場前面的廣場。

　　……

　　兩天后，萬國證券抽簽，不幸的是，李立和他的三位舍友，四張預約券都沒有中簽，沒有獲得購買興業房產股票的資格，他們手里的四張預約券，真的變成了四張廢紙。

　　從萬國證券公司設立的驗票點擠出來，四個人都垂頭喪氣。

　　“早知道應該讓老三那天賣了的。”姜飛看著手中的廢紙說道。

　　梁峰憨憨地笑著。

　　“就是啊，白白浪費十多塊錢。”沈文濤拍著梁峰的肩膀，安慰說道。

　　此時此刻，萬國證券設立的驗票點外面，已經有人開始叫賣中簽了的預約券了。

　　“中簽號，兩百塊一張，有要的沒？”

　　“100塊收一張中簽號，有的盡快交易！”

　　“還能漲，我才不賣！”

　　那些中簽了的預約券，一下子身價倍增，漲到了百塊一張。

　　自然而然，又催生了一大批倒賣的黃牛。

　　李立知道，中簽號還能漲價，看這個趨勢，會漲到一千塊一個中簽預約券的地步。

　　“虧！真特么虧！”姜飛看著在外面交易的人的叫賣，心里不平衡地道。

　　“用不著感覺虧，以后還有機會。”李立微笑地對三位心情不佳的舍友說道。

　　“以后有機會我也不湊熱鬧了，賺錢這種好事，輪不我們的。”姜飛一臉不忿地說道。

　　李立卻知道，賺錢這種好事，馬上就要憑空降臨了。

　　因為這次興業房產發行新股引發的社會騷亂，促使有關部門會在馬到來的1992年1月份，推出一種叫做股票認購證的東西，這種后來被稱為“發財證”“共和國第一列黃金列車”的小本本，是真正的一本萬利，創造了無數的富翁，成為這個年代崛起的無數人的第一桶金。

　　讓李立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陳金義的民營企業家，屆時此人購買了一萬本購票認購證，最終憑借這一萬本小本本，獲利五六千萬，并于當年一口氣收購了滬市金陵路六家國有、集體商店，幾年后，憑借豐厚的個人財富登福布斯富豪榜第三十五位。

　　馬傷要到來的1992年1月，李立說什么，都會抓住這次車暴富的機會。

　　并且，如果有可能，順便帶帶他這幾位不成器的舍友。

　　“別垂頭喪氣了，今晚請你們吃火鍋。”李立見舍友們還是很失落，說道。

　　“真的！不光吃火鍋，還要一醉方休。”姜飛立刻振作起來。

　　“你要喝暈了，我們可不背你。”李立馬上說道。

　　“放心，我自己能走回去。”姜飛信心十足地說道。

　　“別吹牛逼了，上次你喝多了，躺在地按表走圈，還說自己走的穩健。”沈文濤嘲笑黃振濤說道。

　　“別瞎編，我咋一點不記得，我不記得，所以一定是你編的。”姜飛有些尷尬地反駁道。

　　四個人，重新振作起來，一邊互相開著玩笑，一邊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