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告白是在一個夜晚，路小佳正踮著腳妄圖將壞掉的淋浴頭用麻繩綁好，淋浴頭上殘留的水順著睡衣寬大的袖子劃進衣服，手機放在正在工作的洗衣機上，男生的聲音混雜在洗衣服的聲音里。

　　其實也不算告白，男生問，你覺著我們有可能嗎。

　　路小佳愣了愣，恍了神，假裝沒聽清。

　　“啥？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說，你覺著我們有可能嗎？”男生重復了一遍。

　　“什么？聽不太清”路小佳說。

　　“你就裝吧”男生低笑。

　　“沒有，洗衣機在洗衣服”路小佳放下沒修好的淋浴頭，胡亂的將手上的水抹在睡衣上，拿起手機走出衛生間，一邊狡辯一邊偷偷局促的紅了臉。

　　“我說你覺著我們有可能嗎”男生在電話那頭又重復一遍。

　　路小佳沉默了，她知道她躲不開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向來是個慢熱又膽怯的人，她不敢前進也不敢后退，她不敢說沒有，也不敢說有。這件事在她心里像是賭博，五五開而已。

　　真的很晚了，鐘表上的時針一蹦一跳的指向十一。

　　路小佳坐在粉色的瑜伽墊上，懷里抱著上次一起抓到的娃娃，聽著男生說話。

　　男生說：“我喝了點酒，不然不會好意思說的?！?p>　　男生說：“我等不起了，年紀也不小了，想著結婚，一個人太孤單了。”

　　男生說：“要是沒好感也不會總是找你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男生說：“.....”

　　男生說了很多很多，路小佳都快記不清了。

　　路小佳沉默了一會說：“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他們認識路小佳掰著指頭滿打滿算，連20天都沒有。

　　男生說：“我知道，沒想你現在同意”

　　冬天的晚上真的很冷，路小佳坐著瑜伽墊上兩手冰涼，拿出了她從未有過的冷靜，他們差了五歲，再過兩年男生就三十了，路小佳像一個睿智的商界政客跟男生咔咔一頓分析，有頭有理。分析年齡，分析三觀，分析未來發展方向，頭頭是道。

　　可畢竟入了社會幾年，多吃了好幾年飯呢，男生聽著路小佳的分析，低聲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沒有拒絕”

　　路小佳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不斷重復，太快了，太快了。

　　因為第二天上班，沒有敢說太晚，掛了電話也已經一點多了。

　　路小佳本來想修好淋浴頭洗頭洗澡也放棄了，躺在床上頂著亂糟糟的頭翻來覆去。

　　真的是兵荒馬亂啊，路小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兩點多的時候，路小佳又發微信又問男生，無外乎又是那種冷靜世俗的問題，通篇無關愛情。

　　過了會兒男生打來電話，說剛送完領導，說很高興，路小佳這是把他放心上了，又回答完問題，安慰著路小佳早點睡覺。

　　那天晚上路小佳就睡了三個小時，她滿腦子都是想見那個男生，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她想看見自己的心意。她想看見能否選擇，她不堅定，她模林兩可。

　　第二天她又跟自己打了個賭，她之前裸考的考試今天出成績，她想要是過了就在一起，要是不過就算了。

　　她過了，可當天她還是連夜坐高鐵回了家。

　　她跟男生說她不開心了，想家了，因為想工作的地方門檻提高了。

　　可她知道更多的是因為這個男生，因為男生想留在這個城市，她本來無所謂留在哪里工作的，可是這個男生想留在這個城市呀。

　　她想兩個人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