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江陌玉剛回到太醫院，就在門口遇見了千航。

　　因為千悅的緣故，他也溫和了些，“何事？”

　　千航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小聲道：“能進去談嗎？”

　　雅翰廳。

　　千航拘謹地坐在客椅上，心思躊躇。

　　江陌玉端來紫砂茶壺，為千航倒了杯秋梨汁，“這是你姐泡煮的。”

　　“多謝姐夫。”千航小呡了口，姜暖與梨甜滋潤在咽喉，讓他放松了不少，“長姐的手藝真不錯，棗香回甘還有些涼涼的。”

　　“這是改良過的，說是加了薄荷。”江陌玉也舉杯喝了口，不自覺展露淺笑。

　　千航深吸了口氣，認真道：“姐夫，我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

　　江陌玉明白千航要說些什么，他稍有疑惑道：“千悅她已......”

　　話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便沒再說下去。

　　“長姐？怎么了？”千航顯然還不知道千悅已想到讓駱秋綺落選的辦法。

　　江陌玉搖了搖頭，“沒什么，你想我如何幫你？”

　　“是這樣的。”千航攥了攥手中茶杯，“我昨日回府意外聽聞二姐她督脈有異，但父親改動了她的康檢單。”

　　江陌玉愣了下，不動聲色道：“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姐夫也能改動秋綺的康檢單。”千航終于正視向江陌玉，目光誠懇，“可以嗎？”

　　“為何不直接讓師父幫你改動？”江陌玉把茶杯放回桌面，看似隨口詢問道。

　　“父親和母親不喜歡我和秋綺來往。”千航失落地微垂下眼眸，“坦白說，他們要我和遲御醫的妹妹成婚。”

　　江陌玉不屑輕哼了聲——

　　千遠槐和秦麗的手段還真是一層不變。

　　“但我一直沒有同意！”千航以為江陌玉會因此不幫他，加重語氣強調著。

　　“改動康檢單不可行，還有深入康檢。”江陌玉模棱兩可地婉拒。

　　“可行的！”千航變地焦急，也根本不懂千江兩府的矛盾，“不是能買通康檢女官嗎？”

　　“這樣無疑是讓秋綺置于險地。”套話成功的江陌玉又為千航倒了杯秋梨汁，嘴角是不易察覺的狡黠笑意，“你且放寬心，我會和你長姐再想想辦法。

　　“還能有其他辦法嗎？”千航深感懷疑，卻還抱有一絲希望。

　　“相信我。”江陌玉拍了拍千航的肩膀，“畢竟秋綺也是我的朋友。”

　　“那就勞煩姐夫多費心了。”千航起身鞠了個躬，“我先告辭。”

　　江陌玉點了下頭，陷入思索的黑眸宛如夜幕微風下的海水，絲縷波紋下是洶涌浪濤。

　　盡管知曉了千遠槐篡改康檢單的事實，但他也無法找到買通的女官。

　　就算找到了，那女官也不一定會愿意出面指證千遠槐欺君。

　　況且，他也要保護千悅不被牽連才行。

　　“死局。”江陌玉喃喃自語著，明白千鳶只要被留牌，進宮就成了必然。

　　夕陽渲染西邊天際，是灼眼的絢爛。

　　大雁歸于青山暮靄，廊庭玉階落滿山茶花瓣。

　　嵐雪和徐謙平在屬下相談甚歡——

　　“估計是被稱為京安城高嶺之花，師父這人愛端架子。”

　　“但爺在夫人面前卻是另外一幅模樣啊。”

　　“在心上人面前當然不同啦，其實我平日里話也不多啦。”

　　“是嗎？可我也不是徐御醫的心上人呀。”

　　......

　　“嗯哼。”回府的江陌玉握拳捂嘴咳了下。

　　嵐雪和徐謙平應聲望去，趕忙各自問好。

　　“你怎么會在我家？”江陌玉耷拉著眼簾，語氣淡漠。

　　徐謙平羞澀地撓了撓頭，嘿嘿笑道：“我看您在與人談話，就先給嵐雪姑娘送膏藥來了。”

　　“那就留下用膳吧。”江陌玉沒有戳穿徐謙平的小心思。

　　涼風徐徐撩撥落葉，漫天繁星倒影在荷池，錦鯉搖尾嬉戲著。

　　晚膳吃撐的千悅沿著庭院清渠散著步，看到了江陌玉在不遠處喂魚。

　　她剛想打招呼，嵐雪走到了身邊。

　　“有好些嗎？”千悅關切詢問道。

　　“多謝夫人關懷，敷藥后就好多了。”嵐雪不由想起送藥的徐謙平，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那就好。”千悅淺嘆了聲，語氣溫和，“今晚備貨，你就監工吧，廚仆們也都會烹制爆米花了。”

　　“夫人交代的事，奴婢差人打聽清楚了。”嵐雪稍稍傾身湊近千悅，“綠釉戲館之所以不見爆米花蹤影，是因為李知財只販賣給廂房看小戲的客人，一包拆成兩盤賣，而且價格還高達每盤十枚碎銀。”

　　千悅揚唇冷哼，“他路走窄了。”

　　“誰路窄？”江陌玉走到了兩人面前。

　　“夫人，奴婢去備貨了。”識趣的嵐雪作揖后走遠，素裙隨風輕擺。

　　“你們主仆倆說什么秘密呢？”江陌玉再次詢問道。

　　“都說是秘密了。”千悅對江陌玉做了個鬼臉，再次向前邁開腳步。

　　“那我告訴你個秘密吧。”江陌玉跟到千悅身邊，把和千航的談話告訴了千悅。

　　“綠茶姐夫在線套話。”千悅嫌棄地白了眼江陌玉，“千航那么單純，你不許再利用他了。”

　　“生氣了？”江陌玉側身攔到千悅身前。

　　“讓開啦。”千悅努著小嘴，向左挪了一步。

　　江陌玉也向左挪了一步，他直挺起腰背，發現千悅才到達他胸膛。

　　千悅又向右挪了一步，江陌玉索性將千悅攬入懷里。

　　她撲閃了下眼睫，嗅到了他身上含有淡淡中藥味的柏木香。

　　不爭氣的小鹿又開始亂撞，她感受著他的溫暖與寬厚。

　　“你好像忘了今早的事。”江陌玉幽幽開口，笑意狡黠。

　　琥珀瞳中閃過一瞬慌亂，千悅輕蹙起眉，意識到江陌玉是來算賬的。

　　她頭腦一熱，張嘴咬了口他的胳膊。

　　“嘶。”江陌玉吃痛地松開千悅，“你干嘛啊？”

　　“在海盜老虎精咬我之前，先下手為強！”千悅將雙臂交叉換在身前，理直氣壯道。

　　“你很不錯。”江陌玉咬了咬牙，從懷兜里拿出三張該有紅印的宣紙，“這是我今天談下的爆米花合作，你準備累暈吧！”

　　千悅定睛一看，驚訝地微張朱唇，“城北說書王老頭、昆曲班子胡相，還有香韻沐浴樓？！”